中評社香港2月17日電/據西班牙《歐華報》報道,傳統的中國春節過後,回鄉過年的僑民陸續開始返西的旅程。記者所接觸的返西僑民中,很多人一改往年回鄉興奮難耐的表情,反倒對記者大訴苦水。特別在談到國內生活、國外生活的雙向選擇方面,更多人流露出的是一種親情的無奈、鄉愁的困惑、甚至是對國外生活的迷茫。
“該不該寄錢給父母?”
嚴女士的公司開在馬德里工業區。跟大多數華人商家一樣,她的公司現在同樣處在勉強維持的慘淡處境中。“我不是回來看節目的,過完年馬上趕著回來是放心不下公司。”一向敬業的嚴女士告訴記者。另外,在生活等問題上同父母的一些分歧令她感到國內的春節索然無味。
嚴女士的公司說白了就是一個攤位。“移民前,我和我老公都是杭州的工薪階層,收入雖略有節餘,但日子過得還是比較緊張。那時候,父母就常在我面前唉聲嘆氣,說我現在不僅不能接濟他們,還讓他們操心。我雖然不說什麼,也知道他們是為我將來的生活擔心,但心裡依舊還是酸酸的,覺得自己沒有本事,嫁的老公也是老實巴交的沒有太大作為。”嚴女士如是說道。
既然在國內的生活很難有什麼起色,倒不如拼搏一把,到國外闖闖。當我把這個打算告訴父母的時候,其實自己心裡是很忐忑不安的,面對國外的艱辛生活也有了幾分擔心。但是,他們仍然表示,在國外日子一定好過國內,可以大把地掙外幣,這樣父母和我們的日子都不用發愁了。我倒是欣賞他們的樂觀。
臨行前,爸媽對我說:“你們到國外之後,不說多,每月給我們寄500歐元就行了。”我想,如果可能,我甚至願意給他們更多。然而,天不遂人願。我們出國後並不是很順利,兩人的月工資加起來,除去各種花銷,只能稍稍有點節餘,所以沒有能力給家裡寄錢。爸媽有些不樂意,說他們的要求並不高。是的,我也覺得不高,但現在我們的生活還沒有到游刃有餘的地步,生存的壓力還是很大。
我說:“爸媽,你們不是有退休金的嗎?也還夠用吧。”我還沒有說完話,他們就憤怒了。嚴女士對記者表示:“我理解,可是,我如今的確沒有能力資助他們,別說老年人缺乏安全感,我人到中年也一樣缺少安全感。在國內自己熟悉的地方,還覺得對生活有些把握,而今生活異國他鄉,我們買任何東西一換算成人民幣就不敢花了,每樣東西都覺得貴得離譜,更不知道明天在哪裡?”
“父母這樣,我覺得壓力特別大。”嚴女士如是說。“我不敢把這些理由對父母講,他們不理解。我不是不想給他們一些經濟上的幫助,但畢竟我現在為人妻,也有自己的家庭,生意做得相當吃力,必須量入為出。沒有必要用不理性的姿態以示孝順父母。這些,不知道父母親是不是能夠理解。”
“該不該把父母辦過來?”
“臨回國前的一個禮拜,和女兒大吵一架。來到這裡後,我覺得自己還挺喜歡這裡,不管是藍天白雲還是寧靜的生活,都跟國內大不一樣。和在國內的老頭子一商量,就想問問女兒能不能把我們團聚過來。”張大媽表情凝重地對記者說到。
“我們想,過來之後,還能走得動,也能打打工,賺點錢。”而張大媽的女兒卻說:“你們過來之後問題多著呢。要說那些體力活,我們幹著都覺得累,你們就更不用說了。再說,現在找不到工作的人一大堆,誰會請你們做工呢?還有,住處的問題……”。
“怎麼,不能和你們住一起嗎?”張大媽說。“我們供房還是有壓力的,所以,除了自己住,其它房間都出租了,也沒有地方給你們住啊。”張大媽女兒一臉為難。
張大媽想,反正辦團聚還需要一段時間,到時候女兒經濟情況也許會好一些,這些問題不難解決。“你們先幫我們申請吧,只要預約上,送進去材料,到時候這些問題都能解決的。”女兒還是有些不置可否,但她最後說出的一句話徹底激怒了張大媽。“媽,你們在國內生活,我們覺得壓力小一些。每個月給你們寄些錢回去,也能頂個錢用;但你們要來這裡,我們壓力會更大。”
“那,你是不想管我們了?”張大媽生氣了。“管,當然管,但也得量力而為啊。你的女兒不是富婆啊!”張大媽女兒也生氣了。
張大媽女兒這樣表示,我們都應該獨立生活。幸福生活都在自己手上,對於父母,我會盡力贍養他們,但我的能力也是有限的。他們現在還不至於走不動,還可以自食其力,就不應該依靠女兒的資助。但這樣的話一旦說出口,感覺上就好像我要把他們往外推似的。
也許,西方福利制度的健全,使得老人們普遍有安全感,能夠獨立自主生活,減少兒女的生活壓力。然而,中國激烈的競爭環境,加之人口眾多,使得上了年紀的老人越來越缺乏安全感。上述兩則實錄,都是國內老人把未來的生活寄托在子女身上的典型範例,這跟西方的家庭結構、親情關係完全不同。時下,很多華商因為經營艱難,收入減少,壓縮或削減了給國內家裡的開銷。那些對兒女寄於厚望的老人,如何多一份理解與寬容?重拾和睦的家庭和親情關係,這恐怕是比面對經濟危機更沉重的一個話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