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方瑀口述︰我與戰哥一起走過的四十年

http://www.chinareviewnews.com   2006-04-21 14:44:20  


連方瑀、連戰年輕時在威尼斯旅游。
連方瑀女士(中)當年選美奪冠。
1965年,20歲的連方與連戰喜偕連理。
  連方瑀,1945年出生于四川重慶。台灣大學植病系學士,美國康涅狄格大學生化碩士。父親方聲恆先生,為知名物理學家,先後任教于美國威斯康辛大學及台灣大學20余年。母親汪積賢女士,畢業于南京金陵大學,到台後任教于強恕中學20余年,造育英才無數。 

  1962年,連方瑀參加第三屆“中國小姐”選拔,榮膺後冠。1965年9月與連戰結婚,育有兩男兩女。曾任教于東吳大學中文系,教授現代文學。著有《歐游雜記》、《伊蓮集》、《親情》、《愛苗生我家》。現為“連雅堂文教基金會”及“連震東文教基金會”董事長。 

  8月初,長女惠心在慶祝她的38歲生日,我驀然一驚,下個月初,戰哥和我,不就是結婚40年了嗎? 

  連戰丟下美國課業回台求愛 

  40多年前,台灣社會非常保守,省籍的觀念根深蒂固,當戰哥與我正在交往的消息被媒體披露後,我每天都收到不少的信件,內容不外是︰外省人怎麼可以嫁給本省人;更何況,我還頂了一個很時髦的頭餃,怎麼可以嫁給台灣“郎”?其實,那時候的我,只有19歲,在台灣大學植物病蟲系三年級就讀,因到美國選美與宣傳的旅途中,因緣際會,巧遇正在美國攻讀政治學博士學位的戰哥,覺得投緣,彼此談得來而已。但因當時社會風氣非常淳樸、保守,男女交往,稍有點影子,就非常不得了了。戰哥與我在美國巧遇後,我也回台,繼續我的學業,我們之間的交往,就是鴻雁傳書而已,父母並不鼓勵,父母並沒有省籍觀念,但覺得我年紀尚小;同時,不是很贊成我與學政治的人交往,他們認為“政治”這一行,爬得高、跌得重,因此,比較希望我能與學理工的交往。周遭人的反對、不贊成與批評,讓我眼淚不盡地流,父母的規勸,我也覺得很有道理,于是與戰哥的魚雁往返,刻意地減少。海的那一邊,戰哥收不到我的信,心里一急,便把課業一丟,飛了回來。 

  戰哥自年輕時起,就是一位非常果斷的人,當時,如果不是他走這著險棋,恐怕,他和我這輩子,是無緣結為夫婦的。現在的人,出境、入境,如同家常便飯,可是40多年前,不僅是越洋電話沒听過,再加上民生不富裕,學業未完成,專程飛一趟回來,可是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戰哥的做法,充分表現他的用情至深,讓我非常非常感動。 

  19歲訂婚真的是太年輕了 

  可是,我們仍然停留在朋友交往階段,戰哥每天到我家報到,也不敢回美國,又是隔著海隔著天。我的公婆,那時候是我的連伯伯、連伯母,到我家來懇求我的父母親,可不可以讓我們先訂個婚,好讓他們的兒子、我的戰哥放心回美國繼續學業;我也再三向雙親保證,我一定會繼續完成我的學業,不會辜負父母的期望的。于是,在嚴家淦先生的福證下,戰哥和我訂婚了,那年,我19歲。如今,回想起來,如果時光倒流,我想我還是會愛上戰哥,但19歲真的是太年輕了,還只是個大女孩,我想我會再晚幾年才舉行這些訂婚的儀式,我要好好享受一下我的黛綠年華。 

  20歲,台大畢業,申請到美國七個學校的獎學金,我選擇了一個離戰哥最近的學校,告別父母弟妹,啟程赴美國去念書了。在機場,我哭得好傷心,那個時代,赴美念書,簡直就是“西出陽關無故人”,雖然戰哥在海的那邊等我,但我要離開生我養我、摯愛的雙親,離開我從小成長的家,我哭得肝腸寸斷。 

  婚禮前夕雷雨交加徹夜難眠 

  我到美國一年後,1965年9月3日,戰哥拿到了博士學位,同時找到了工作,我們決定在同年9月5日結婚。公婆隔海匯了些美元,再加上戰哥的積蓄、我平時的獎學金和暑期打工所得,所存的1000元美金,我特別寄200元美金給母親,其余的800美元,我打算通通花在婚禮上,辦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當然能省的還是要省喲,我的頭紗就是同學替我縫制的。 

  婚禮前夕,突然下起大雨,再加上雷聲隆隆,我焦急緊張起來,雖然婚禮是在教堂舉行,但有部分場地是在露天的地方,這樣大的雨,怎麼辦?我愈想愈睡不著,大雨淅瀝嘩啦、淅瀝嘩啦地下著。 

  我不知何時睡著,也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忽然,耳邊傳來枝頭小鳥啾啾叫聲,張開眼楮,放眼望去,窗外碧藍的天,晴空如洗,微風徐徐吹來山茶花的芬芳,我簡直不能置信,那些暴風雨呢?啊,我今天是新娘子了,趕緊搖醒我的兩位伴娘———樂舜和祥明,她們兩位是專程從大老遠的地方來的。 

  婚禮在芝加哥大學的邦德教堂舉行,那是一個非常古雅的教堂,門上爬滿常春藤,那時在麻省理工學院做研究的父親,從波士頓來替我主持婚禮,儉省的他,竟然搭了十四五個小時的灰狗巴士來芝城。當結婚進行曲響起,父親挽著我的手,慢慢地走到地毯的那一端,好友羅娜替我縫制的頭紗,層層覆蓋著我的臉,後來,朋友們告訴我,雖然隔著面紗,卻依然可以看得見我泫然的雙眼。是啊,今天我就要離開愛我的父母親,和另外一個原本完全陌生的人共組家庭,一瞬間,我竟然微微地顫抖。隨著音樂的節拍,我一步一步地慢慢走著,看到等待在紅色地毯那一端的戰哥,向我伸出手來,我的心才落實。我們站在牧師的面前,听他說︰ “Inhealthandinsickness……”陽光從教堂牆上的彩色玻璃照進來,我想,戰哥和我,從此應會天長地久,恩愛相守,共度一生。 

  結婚家當只有兩只小皮箱 

  當天晚上,父親為我們請完客後,戰哥開著老爺車,他從宿舍,我從住宿的女青年會YWCA,每個人拎著一個小皮箱,我還有一個小電視,我們全部的家當,開車駛向戰哥第二天要執教的威斯康辛大學河瀑區校園,此後的40多年來,每當我們要旅行或搬家,心里我都會與結婚那天的行李比較一下,發覺再沒有一次是比那天行李少的。如今,我們已二十五六年沒有搬過家了,如果把結婚那天的兩只小皮箱拿來,必定會消失在我家的雜物堆里了。 

  在河瀑區校園我們停留了一年,那年也是戰哥第一次教書,教的是政治學,而且學生全是洋人。我記得他第一天要去教書時,我問他︰“你真的能教嗎?”他對我笑笑。結婚後的兩天,因為我們租的房子尚未完工,所以我們還住在旅館里,戰哥一向是個非常有自信的人,看到他的笑容,我安心不少。這40多年里,我一天比一天地更依賴他,真的,有他在身邊,上山下海,我好像一點都不怕。 

  戰哥的教書課程很多,我也十分忙碌,因為威斯康辛大學河瀑區沒有研究所,所以我選擇了離家比較近的鄰州。父親見我在明大念書,也轉到明大授課,可以每天看到我。每個周末,戰哥與我,就開著車子去明大接父親,一起去中國餐館吃頓晚飯,再買點中國菜,載著父親和我回家。這一年,是自我離家後,和父親最親近的一年。 

  一年後,戰哥轉到康涅狄格州的康大政治系執教,我也轉學到康大繼續我的學業。在康大住了兩年,那真是一段美好的回憶,康大的校園非常美,春天,草地上長滿了花,我們住在康大宿舍,打開窗戶,映入眼簾的,是一叢叢的桃花、李花、隻果樹的花。芬芳馥郁,璀璨無比;秋天,滿山遍野的紅葉,天連地、地連天,“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我在康大拿到了植物生理學的碩士學位,長女惠心也在這里出生,由于惠心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所以都沒有經驗,公婆及父母都很高興有了第一個孫女及外孫女,來信再三囑咐要好好“坐月子”。 

  連戰帶女小插曲多多 

  戰哥把我們母女自醫院接回家後,就不準我下樓,要我好好躺在床上休養,他會負責張羅我和小娃娃的飲食,說著,他就咚咚咚的下樓準備去了,過了一會兒,樓下傳來稀里嘩啦的聲音,沒多久,戰哥跑上樓來,10個手指頭都劃破了,淌著血,不待他解釋,我知道他一定是把玻璃杯、盤子、碗都打破了,他嘆了一口氣︰“唉!幫我搽點紅藥水吧。”後來,我們的飲食還是戰哥去外面買回來解決的。當地許多中國留學生,也是我們平時結交的好朋友們,差不多每天早上都會來,替我燒幾道中國菜,讓我留著吃一天。那年,我才23歲,年輕,天不怕地不怕;年輕,怎麼都好。 

  嚴格說來,我們4個孩子當中,真正戰哥自己帶過的,只有惠心,惠心出世時,我還在念書,照常要上課,有些課程上課時間比戰哥要早,惠心就完全交給戰哥照顧,照顧過程中發生許多小插曲,例如,當時沒有紙尿布,我們是使用美國的“尿布服務”,就是每周送一次洗好、消毒過的尿布,順便取回我們使用過、髒的尿布,非常方便。有天我去上課了,輪到戰哥替惠心換尿布及喂奶,由于他平時睡覺會將手表取下,放在床頭櫃上。女兒哭了,睡眼惺忪的他,將哭鬧的女兒抱起來喂奶換尿布,髒的尿布就丟進桶里,再睡一覺,結果醒後發現他的表不見了。那天,剛好是每周一次換新尿布的日子,待我下課回家,我們遍尋手表不著,左思右想,他的表一定是和髒尿布一起丟在桶里面,被抬走,不見了。這些初為人父人母,點點滴滴甜美的回憶,仍常縈繞心頭。 

  貪玩父母讓半歲女獨自返台 

  在康大的日子,我們一家三口,在周末假期,常開著車,到加拿大、波士頓等處,尋幽訪勝,這段時光,是我心目中最理想的生活;同時,我們還結識了一位經濟系的教授———蔣中一夫婦,友誼也一直維系到現在。 

  惠心6個月大的時候,公婆來信提及︰國科會要聘戰哥為台大教授一年,戰哥是獨子,既無兄弟也無姐妹,思念兒孫之心情可以體會,但我有預感,此次如果回到台灣,恐怕就再也回不來了,我要求戰哥答應我,只回台灣一年,一年之後,一定要回來。我深深地愛上康大的一切和小家庭的生活,戰哥則興致勃勃的,計劃用他教暑期班的薪水,帶著我從歐洲旅行回去。至于女兒惠心呢?由于戰哥的表姐曉鶯正打算帶著她的女兒,搭學生包機返台省親,于是惠心就一並拜托她帶回台灣,交給她的爺爺、奶奶,這真是年輕才有的勇氣!如果換到現在,無論如何我是絕對不會放心,將不到一歲的女兒交給一個她完全陌生的人,飄洋過海,到一個完全不認識的環境。我們動身到歐洲旅行時,因為完全無法收到惠心的消息,心急如焚,硬是縮短行程,趕回台灣,看到寶貝女兒,惠心對我們這對貪玩的父母,已經認生了。

  1979年,連戰接受聘任開始在台大任教,23歲的連方與半歲的女兒跟隨連戰回到台灣。盡管對在美國康大的時光充滿懷念,但第二個孩子的到來,讓他們從此留在了台灣。連方自此又在台灣居住了35年,經歷了兩子一女出生、父輩相繼重病離世、接掌家族財權的人生巨變,以及丈夫步入政壇、兩次“大選”落敗的政治起跌。今天,本報繼續刊出連方女士的《與子偕行———我與戰哥攜手走過的四十年》下半部分。文/連方 

  剛回台灣,住在基隆路台大的學人宿舍,一個大院子里,分別坐落著一戶戶的房子,由于建材采用木板與玻璃,冬寒夏熱,冬天,冷冽冽的寒風從一片片玻璃的縫隙吹進來,剛剛端上桌的熱菜,臣那間就涼了,我多麼想念康大的宿舍和其他一切細節。但是,公婆不舍得我們再離開,婆婆甚至在離公婆在天母的家不遠處買了塊地,準備蓋個房子給我們住,在這種矛盾、兩難的情況下,我埋首寫作,完成我的第一本書《歐游雜記》,我以專心寫作,澄清心念,嘗試遺忘煩人的事。 

  二度懷孕 

  留在台灣從此住了35年 

  在為是否回康涅狄格大學而掙扎時,我第二次懷孕了,這個重大的理由,似乎決定了我們必須留在台灣。康州的春花秋月啊!真是往事知多少。 

  懷孕五個月時,戰哥以顧問的名義至聯合國代表團開會,我與他同行。久違一年多的紐約,讓我感到說不出的可愛,我雖然大腹便便,但仍和戰哥每天步行在曼哈頓的街頭,年輕似乎有無窮的力量,相較于12年後,在我懷老四詠心時,也是去美國舊金山妹妹家,當時母親也住在那里,她看著我拖著沉重的腳步逛街,直說比我以前懷勝文時,體力差太多了。 

  九月初,聯合國要開會了,戰哥必須留在紐約,而我則要啟程去威州拜訪父母親,然後就要回台灣了,這次是我與戰哥婚後首次分離,滿腹離情,看到父母親時,不禁悲從中來、號啕大哭。我的母親非常能干,早在離開台灣前就學會開車,所以我抵達威州時,她親自開車到機場來接我;父親比我上次見到他時,發福不少,那個年代不流行體檢,父親的發福使他血壓高而不自知,幾個月後,他因腦溢血而倒下,雖然搶救及時,救了回來,但體力與行動已大不如前。當我要從威州回台灣時,母親開車送我去機場,父親依依不舍地站在門前,我一直向他揮手,直到他胖胖的身影消失在我充滿淚水的視線中。 

  回到台灣,我住在基隆路的“玻璃屋”里,守著惠心、守著信箱,痴痴盼望戰哥的來信。雖然,惠心還小,但我一次一次將戰哥的來信,念給惠心听,她常常瞪大眼楮、不解地看著我,為什麼媽媽在哭啊?那陣子,我好懷念在美國全家人住在一起的幸福,只是往事已成空,還如在夢中。從此,我們在台灣居住了 35年,其中不包括在薩爾瓦多的兩年光陰。 

  家庭生活 

  婆婆生性節儉理財有道 

  戰哥自1969年起,在台大教了七年書,從客座教授、教授、系主任、到研究所主任,教書是一件非常好的工作,教學相長,但在美國,教授的收入可以維持一家人的生活,台灣教授的工作真的是十分“清高”,必須很節儉的過生活。婆婆蓋給我們的房子在天母,面積很大,所以每個月的基本水電費是很大的負擔,我很想外出工作以貼補家用,但因孩子還小,亦無法如願。婆婆常常告訴我們要勤儉過日子,記得第一次買洗衣機還是分期付款,婆婆對自己也非常節省,她天生具有東北人刻苦耐勞的天性,也不愛漂亮,印象中,我記得她和公公參加國宴時,連皮包都不拿;我呢?非常愛漂亮,每一筆稿費都變成了我的新衣服。婆婆理財有道,但公公和戰哥則完全不知道。我記得有一天,電話鈴聲大響,公公來電告知婆婆突然中風住院、昏迷不醒,這個突然來的噩耗,讓我們十分著急,我們先去看婆婆,公公亂中維持著鎮定,將戰哥與我帶到公婆家中,找平時婆婆使用的各種圖章,父子兩人找了半天才找到,公公親手將圖章交給我,老淚縱橫地說︰“好好管管這個家吧!不管媽媽會不會好起來,都不要讓她再操心了,爸爸也不會過問你的。” 

  接掌財權 

  對理財沒概念對股票沒研究 

  等我將一切理清後才發現,婆婆把買來的土地,大部分都換成了銀行和大企業的股票,最初我不了解,後來才點點滴滴地回憶起,婆婆病前與我聊天時,會不經意地告訴我,房地產管起來是很累人的。想想也是,公婆只有戰哥一個孩子,真是沒有人可以幫她忙啊。 

  這幾年來,戰哥每次競選,就有人造謠說我們擁有的土地約一百多個天母棒球場之大,真是荒唐。說來也慚愧,我對理財完全沒有概念,對股票沒有任何研究,加上戰哥後來從事公職,為了信守公務員的原則,不太出入股市,我記得在股市漲到一萬點時,我想出脫一些銀行股,戰哥說︰“不好吧!我在政府機構任職,而且我們也不缺錢。”等到股市漲到1.3萬點時,我們也是這樣的態度,如今我們的股票數目依然很多,但是它的價值卻再也不能和當年相比了。 

  婆婆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由于她堅強的意志與醫生們悉心的照料,婆婆又站了起來,但只能含糊不清的說一兩個字。為了就近照顧,我們就將居住一品大廈的隔壁一戶公寓買下,將公婆從士林接過來同住,公公非常開心,常常在吃完晚飯,拿一杯酒,拉我坐下來聊天;有時,他會對我說︰“方,你不要多心啊,爸爸有時問東問西,不是不相信你……”事實上,把家里的一切交給年輕的兒媳婦管,公公也是應該多關點心的;更多的時候,公公會開心地拉著我的手說︰ “謝謝你啊,替我們連家生了四個孫子”。公公好客,常常約好朋友來家中小聚,戰哥、三表姐文月和我,組成非常堅強的陣容,三表姐酒量一向很好,我則是年輕好勝,仗著酒膽與幾分酒量。與表姐兩人分進合擊,公公的朋友常常是走著進來,卻橫著被攙出去。“連宅曾為客,相逢每醉還”,當時,在台北也曾傳為美談。 

  教學生涯 

  每周在東吳大學任教兩堂 

  時間的消逝總是無情的,1987年,戰哥服務于“交通部”任內,公公健康明顯衰退,他因感冒住進台大醫院,後來轉成肺炎,身體愈來愈衰弱,我永遠忘不了,12月1日,醫院將婆婆、戰哥和我找去,公公氣如游絲,各種急救的方式都無效,忽然,公公張開眼楮,雙手在空中直抓,抓住婆婆和戰哥的手,溘然長逝在親人的懷抱中,享年85歲。 

  老成凋零,父親走了、公公也走了,孩子們一個個大了,我又拾起課本,每周在東吳大學中文系任教兩堂,科目為中國現代文學,雖然我所學的是生化,但從小就偏愛詩、詞、文學,閑暇時也是自修于中國文學的領域,因此,將自己多年來的所學,和年輕朋友們共享,也是不亦樂乎。每次我上課時,會帶著詠心及保姆,一起來到東吳的校園,我上課時,詠心在保姆的陪伴下,在校園里跑來跑去,小臉紅撲撲的,十分可愛,那也是一段非常值得珍惜的回憶。 

  戰哥自1982年起,在“交通部”服務了六年。1988年,戰哥轉任“行政院副院長”。 

  惠心這時申請到波士頓衛斯理大學的入學許可,必須要離開家到美國去念書了,我們開始有孩子長大離家的不舍了,還好,家中還有三個孩子。常常在吃過晚飯後,大家圍坐在圓桌上,孩子們寫功課,我則在準備教材,戰哥在一旁看報,也是另一番不可言喻的幸福。 

  1989年,戰哥擔任“外交部部長”,我也跟著拜訪過許多地方,如埃及、巴黎、挪威、瑞典、維也納、匈牙利、捷克、美國、日本、中美洲六國等處。1981年,戰哥又被調到“省政府”擔任“省主席”,說實在話,我不太喜歡這個工作,因為戰哥必須花一半的時間在南投中興新村及全省基層工作,我也得台北、南投兩邊跑,由于和我在東吳上課的時間沖突,幾經思考,我忍痛辭去十年東吳大學的教職工作,想起這十年來的教學生涯,真是“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卷入政壇 

  陪伴丈夫競選腳都跛了 

  3年的基層歷練,戰哥于1994年又調職“行政院”,那時國民黨“執政”,人才濟濟,百業興隆,股票上達萬點,惠心已取得哈佛碩士、哥倫比亞大學教育學院博士學位;勝文于哥倫比亞大學法學院,攻讀博士學位;勝武建中畢業後,考取中央大學土木系;詠心就讀于復興中學;戰哥經過這麼多年的歷練,圓熟如爐火之純青,我倆間的感情,由年輕時的愛情再加上一份相伴之情,年輕時偶爾會為小事吵架斗嘴,但此刻卻令人有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感覺,這麼多年來,戰哥回到家,一定會喊我的名字;任何一方出門不在家時,每天至少通一次電話……的習慣,始終未曾改變。婆婆身體還健朗時,戰哥盡量趕回家,陪婆婆吃午飯,如今婆婆生病了,戰哥一定每天到婆婆的房間問安、講話;對我的父母、舅舅等,尊敬有加,中國傳統“溫良恭儉讓”的美德,戰哥可以說是確實遵守。我呢?一直不喜歡結交權貴,更不喜愛結黨營私,任何涉及利益或會惹人非議的事,我們都會盡量避免,我們也以這樣的原則教導我們的子女。 

  戰哥在“行政院”服務4年半,惠心于這段時間與弘元結婚、勝文取得哥大博士學位,勝武在史坦佛大學修碩士學位;戰哥此時亦成為國民黨“總統”候選人的身份,準備角逐2000年的“總統”,由于國民黨的分裂,遂使得選舉格外艱困。 

  選舉揭曉,我們敗了,敗選的滋味,沒有身歷其境的人,是無法體會的,戰哥與我在“競選總部”,宣布接受敗選的事實,他也感謝許許多多出錢出力的朋友,當他說到我在他競選這段期間,腳都跛了,我滿眶的眼淚掉了下來,我站在他身邊,雖然我看到他的鎮定,但是我知道他心中的抱歉與難過,我也相信,如果我的腳永遠好不起來,戰哥還是會一樣對待我的,因為他和我曾經在教堂說過︰inhealthandinsickness。許多朋友不允許戰哥有沮喪的空間,國民黨于群龍無首之際,推選戰哥擔任國民黨黨主席,更鼓勵戰哥競選2004年的“總統”。

  艱難時刻 

  丈夫在心目中永遠是英雄 

  孩子們大了,停留在家中的時間也愈來愈少。這段時間,我們的空閑時刻較多,戰哥與我開始規劃平時的生活,閱讀、游泳、唱歌、看電影、旅行,自 2000年起,每逢農歷新年,我們都是在境外度過,惠心的公婆,也是我們的親家,一定是我們旅行團的當然成員,再加上惠心夫婦、勝文或詠心等,大家玩得不亦樂乎,我原來跛的腳也不藥而愈,戰哥與我心平氣和地享受這段時光。 

  日子又快逼近2004年了,我內心仍然是非常不安,我們的對手為所欲為,選前各種濫招盡出,我一直隱隱擔憂,選前還有什麼花招會出現,戰哥也有同感,但他深具信心,他相信國民黨如能重掌“政權”,以國民黨的人才與努力,一定可以讓人民的生活過得更好,貧富的差距可以縮短,戰哥真是非常的努力,但他沒有讓我加入這場選戰,他表示他一個人跑就夠了,他更擔心我失眠及腳跛的情況再發生,他也不希望家人因這場選戰受到傷害,但非常不幸,我們依然成為對手中傷、抹黑的目標,各種流言攻擊,但我們一家人仍彼此鼓勵,彼此珍惜。 

  3月19日,這個我永遠忘不了的日子,各種民調我們都遙遙領先,但不祥的預感,始終無法揮去,果然,下午二時左右,我們在台北縣掃街時,電話來了,說競爭對手受了傷,無法判斷是槍傷還是鞭炮傷,不祥的預感實現了,我想,來了,這就是我們百思也猜不到的花招吧!文茜來電,建議我與馬市長去台南探望,我立刻直奔松山機場,安排南下事宜,同時打個電話給對手的隨扈陳再福,了解對手的傷勢,同時表示將南下探視,陳再福表示陳水扁健康情況良好,同時希望我們不要南下,因為醫院外面被群眾包圍,恐怕會攻擊我們。事後想想,我實在應該南下,如果真被暴民打一頓,流些血、受點傷,也許可以平衡一下對手鮪魚肚有道傷痕的結果吧;事實上,後面的停止競選活動;對手的謠言蠱惑、我們沒有機會澄清;安全機制的激活,許多人無法投票……我想這些動作,是像戰哥這種行事光明磊落的人,永遠想不到與做不出來的。 

  接下來的日子,抗爭活動持續展開,戰哥和王金平、江丙坤、林澄枝三位副主席和我,幾乎每天都與在風雨中露宿街頭的泛藍支持者在一起,有一次看到許多民眾受到水槍的攻擊與警察的強制驅離,戰哥與我,內心淌血,悲慟萬分。許多人建議︰民氣可用,為什麼我們不沖進“總統府”呢?但戰哥堅持不許,因為他不願意釀成流血沖突,以致造成民眾受傷,社會秩序大亂的局面,這就是戰哥,永遠為民眾利益著想,但這四年來,他所受的勞累、各種辱罵,他都忍了下來,在我的心中,他永遠是位英雄。 

  “和平之旅” 

  連戰在人前也可幽默感性 

  去年年底,“立法委員”選舉,戰哥非常盡責地扮演黨主席的角色,全省奔波、拼命輔選,我也是隨傳隨到,終于藍軍大勝,戰哥非常開心。戰哥其實很早就希望拜訪大陸,江炳坤副主席所率領的訪問團,帶回來中共領導人胡錦濤總書記對戰哥的邀請,于是開啟了4月26日到5月3日,為期8天的“和平之旅”。 

  許多人說︰戰哥的大陸行,是其個人政治生涯的最高峰,大家發現原來戰哥也是可以幽默、感性。其實,身為戰哥的家人以及許多友人都知道戰哥平時就是一位博學、誠信、幽默、機智、愛讀書、腳踏實地、不邀功諉過的人,但因為不善作秀,以致被定位為嚴肅、木訥、無趣。 

  8月的十七全大會,戰哥卸下黨主席職務。結婚四十年了,戰哥與我朝夕相處,極少分開,我所看到的他,永遠扮演著好丈夫、好爸爸、好兒子、好女婿的角色,尤其當孩子們愈來愈大了,必須各奔前程,我們兩老,更是互相依賴、互相照顧,“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戰哥,我不知道這輩子還能與您共度多少寒暑、多少晨昏,但我一定會非常快樂的,歌聲履勝,一程半程,與子偕行。 (作者 連方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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