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摘要】由於琉球西隔東海,與福建相望,特殊的地理位置使福建在中琉長達五百餘年的友好關係中發揮了極其重要的窗口與橋樑作用。明清時期,福建的泉州及福州分别爲中國與琉球交往的唯一官方指定口岸,福建因此成爲明清歷代册封琉球官員啓程前準備册封舟和組織龐大册封使團的大本營;福建也是琉球來華使團登岸後的重要集散地及貿易地;福州成爲琉球留學生“勤學”學習中國文化和先進生産技術及手工技藝最重要的地區;此外,閩人三十六姓移民是將福建文化帶入琉球的最主要載體之一。總之,福建在中琉政治交往、貿易往來、文化交流方面起到了極其特殊的作用。其中,閩籍册封使的貢獻引人注目。
明清共向琉球派遣册封使23次、43人,其中福建籍正副册封使共有8位。他們歷經千辛扺達琉球,代表明清中國政府諭祭琉球故王、册封新王,并且從事貿易和文化交流活動。此外,册封使臣及從客大都留有珍貴的使事記述,所記載的均爲作者親身經歷,具有極高的史料價值。
隨着時間的推移,與閩籍册封使相關的歷史遺存也在逐漸消失。對其墳塋、祠堂、家廟、祖屋、家譜等歷史遺存及後人的調查與研究刻不容緩。本文以田野調查爲主綫,輔之以地方文獻及其他史籍,梳理考述閩籍8位册封琉球正副使的生平事迹及著作存佚,尤其注重挖掘新史料、發現新觀點,期望爲中琉關係史、特别是福建與琉球關係史的研究提供有益的補充及借鑒。
【關鍵詞】琉球;明清;閩籍册封使
【要旨】琉球は東シナ海の西方海上に位置しており、東シナ海を隔てて福建省と接しているため、福建省が特别な地理により中國と琉球との五百年あまりの友好関係には重要な窓口と架け橋を果たしていた。明及び清の時代に福建省の泉州や福州はそれぞれ中國と琉球との唯一政府の指定貿易港である。そのため、福建省は歴代の冊封(さくほう)官吏等が琉球へ出発する前に冊封船の手配と莫大な使団を管理する本陣でもある。そして、琉球から派遣される中國訪問団が陸地に到着後の重要集散地(しゅうさんち)や貿易港でもある。さらに、福州は琉球の留學生たちが中國文化と先進した生産技術及び手作り技術でもある。そのほか、久米三十六姓の移民が琉球に渡っているとともに福建文化を持ち込む主な運び手の一つである。要するに、福建省は中國と琉球との政治、貿易、文化などの面においては極めて大きな役割を果たしている。その中には、特に福建係の冊封使が人々の注目を浴びている。
明と清は琉球に合わせて23回、43人の冊封使を派遣した。その中に、福建省出身の正冊封使と副冊封使は8人である。彼らは苦労を掛けて琉球を渡り、中國皇帝の御諭(みさとし)をもって故國王を祭り、新國王を冊封する。それに伴って、貿易や文化交流にも取り込んでいる。ほかに、冊封官吏やお連れ等は大扺貴重な使団の出來事を記述し、さらにその記述したのはその者によっての出來事であり、歴史の面においては高い価値を持っている。
しかし、時間が経つとともに、福建係の冊封使にかかわる遺留品もだんだんと失っている。そのお墓や祠、家廟(先祖の霊を祭る廟)、家係図など及び末裔に対する調査や研究は一刻の猶予も許さない。本稿では主にフィールドワークを利用し、地方文獻やほかの史料も使い、8人の福建係の冊封使の事や著作を整理し記述する。中でも、新しい資料を掘り出し、新しい視點を発見することを重んじ、それによって中國と琉球との関係史、特に福建と琉球との関係史にかかわる研究への有益な補充や參考を提供したいと考えておる。
【キーワード】琉球;明と清;福建係冊封使
自明永樂二年(1404)武寧王接受中國政府册封到清同治五年(1866)尚泰王受封止,史書所見的明清政府向琉球派遣使册封使共23次43人。在明代的29位正副册封使中有4人是福建籍,分别是正統十三年(1448)册封正使陳傅、天順七年(1463)册封正使潘榮、成化八年(1472)册封正使官榮、萬曆七年(1579)册封副使謝杰。清代的16位正副使中則有4人爲福建籍,即康熙二十二年(1683)册封副使林麟焻、嘉慶十三年(1808)册封正使齊鯤、道光十八年(1838)册封正使林鴻年以及同治五年(1866)最後一任册封正使趙新。
整體而言,閩籍册封使在明清兩代所有册封使中佔據的比例是相當大的。而且這8位册封使除潘榮、官榮和林麟焻分别來自漳州、沙縣及莆田外,其餘5人均爲福州人,由此可見福建特别是福州地區在中琉交往中的重要性。
閩籍册封使佔據這樣大的比例與福建地區對琉球相關事務整體參與程度是相應的。中國政府對琉球國王的册封是一場嚴肅、盛大的外交活動,福建是這一重要活動的主要籌備地。康熙二十二年(1683)汪楫、林麟焻册封琉球尚貞王之前,册封使乘坐的封舟全部在福建建造,明清歷次册封使前往琉球需要的隨員、雜役、工匠、水手等人員多在閩募集,輸入琉球的貨物亦在福州採買。因此,對琉球的册封不單是琉球國的重大慶典,也是閩地一大盛事,成爲民間茶餘飯後的談論話題。加上福建與琉球之間有着歷史悠久的民間交往與商貿往來,所以福建的知識階層與民衆對琉球相關事務都較爲熟悉,並不同程度地參與其中。而作爲册封使前往琉球則是這一參與的最高形式。
2008年始,福建師範大學師生對明清閩籍册封使及隨從進行了一系列調查,内容涉及家譜、祠堂、墓塋、後人訪談等等。
正統十三年册封正使陳傅
陳傅,字岩説,福建閩縣人,生卒年月文獻闕載,難以考證,主要事迹保存在萬曆版《福州府志》及散見於《明史》。
陳傅祖先陳韡,官至南宋樞密院參政知事,抗金將領,年八有三,贈少師,謚“忠肅”。陳傅出身書香門第,正統元年(1436年)中丙辰進士,授刑科給事中。任職期間,克己奉公,且留心邊務,曾向英宗進獻“安邊四策”,被英宗采納。陳傅性格耿直,不避權貴,“劾會昌侯孫忠驕恣、應城伯貪淫;福建參議顔擇之科索、御史丁俊阿縱、都督王瑜撓鹽禁,皆逮問。”
朝野上下敬服其風采。正統十二年(1447年)二月,琉球世子尚思達遣使報喪,英宗隨即任命給事中陳傅和行人萬祥一同前往册封。在出使琉球前,友人陳煒曾前去送行,並作詩《送陳黄門奉使琉球》爲其送别。陳傅册封琉球,“饋遺一無所受”。出使回國不久,百姓上京訴狀,告發外戚周氏侵吞民田,英宗令陳傅查辦。陳傅不畏權貴,“追田還民而繩其諸不法者”,爲此得罪了外戚周氏。不料,刑部尚書魏源包庇周氏,誣陷陳傅在查案期間“凌蔑皇親”,藐視皇威。各部給事中和都察院監察御史們紛紛上述進諫:“當抑貴戚以全國思,容直臣以彰國紀”,力保陳傅。不料英宗聽信讒言,還是講將陳傅貶到大同戍邊,不久陳傅卒於該地。正統十四年(1449),英宗御駕親征瓦剌,路過大同,“詔文武官謫其地者,賜復職,而傅已卒,追贈太常寺少卿”,嘉其忠直。
有關陳傅的遺存綫索幾乎没有,目前僅有其祖先陳韡墓尚存。其地址位於福州市閩侯縣南嶼鎮雙龍村龍泉山莊停車場内。墓地已遭到嚴重破壞,僅存部分石像生。
天順七年册封正使潘榮
潘榮(1418-1496),字尊用,號晦庵,福建龍溪縣人。明正統十三年(1448年),中進士。
潘榮曾奉命到廣東勞軍,回京後受任吏科給事中,主要負責抄發章疏,稽查違誤。景泰初年,潘榮因爲納言有功,昇任右給事中。不久之後,被派遣册封岷王;天順四年(1460年),派往册封石泉王。兩次作爲册封藩王副使的經歷爲其日後擔任册封正使前往琉球册封奠定了基礎。
天順六年(1462年),琉球國王尚泰久去世,其子尚德遣使來華報喪、請封。當年四月,朝廷遣吏科給事中潘榮充任册封正使,行人司行人蔡哲充副使,帶詔書渡海到琉球國,致祭故王尚泰久,册封世子尚德爲中山王。
潘榮回國後歷任都給事中、南京太常寺少卿、南京户部右侍郎等職,最後官至南京户部尚書。在任職期間,潘榮多次上書言事,糾正時弊,不負言官之職。此外,潘榮嫻於庶務,在總督南京糧儲時曾兼理屯田事項,注意屯糧備荒。
弘治元年(1488年),經歷了宦海沉浮的潘榮辭官榮歸。弘治九年(1496年)逝世,終年78歲。爲了表彰他的功績,明孝宗追贈其爲太子少保。
《明史》《(干隆)龍溪縣誌》《(光緒)漳州府志》中都爲潘榮列傳。
目前,潘榮的故居在今漳州市新華西北一街6號,當地的人們稱爲尚書府。1988年列爲漳州市文物保護單位,並有一塊“潘尚書府第”石碑竪立於門前,損毁較爲嚴重。現漳州市内的給事巷和尚書巷便是因他的故居而取名的。
潘榮出生地位於漳州龍海顔厝鎮官田村,潘氏的老家位於此處,但後遷出,該村便居住吴姓宗族。如今,在官田村正順廟的對聯中依舊提及此事,“吴氏九世五子居潘田”,現正順廟供奉的是水仙尊王。迄今,當地仍盛傳水仙王顯靈救了兒時落水的潘榮。當地龍舟賽也因此從慣例五月初五日,改爲潘榮獲救的五月初七日舉行。
潘榮於弘治九年(1496年)逝世,終年78歲。明孝宗爲了表彰他的功績,追贈其爲太子少保。潘榮過世後埋在漳州龍海九湖鎮嶺兜村。據潘榮後人所述,潘榮一共有九個孫子,其中有一個孫子被派到嶺兜守墓。如今,嶺兜村所有潘氏子孫即爲其後代。令人遺憾的是,潘榮的墓塋在1953年生産建設運動時遭到了破壞。當時爲了修建水利,將墓前的大石塊用作材料。1965年下半年破四舊時期再次遭到了損壞,不僅石牌坊、石像生被推倒砸壞,墓碑頁無迹可尋,潘榮棺材被從墓中掘出。事後,潘氏族人又將棺木放回墓中。現在,潘氏後人正在進行潘榮墓塋的修復工作。
嶺兜村内還有一潘氏祖祠,正廳掛有潘氏族人照片,但損毁嚴重。祠堂周圍尚有居民居住。關於潘氏族譜,據潘家後人説,族譜在1949年解放前夕不慎遺失,至今尚未找到。
潘榮回歸故里,對家鄉做了許多貢獻。不僅興修水利,而且樂善好施,捐資修建了漳州市平和縣三平寺。三平寺特爲潘榮塑像一尊,並修建了一座尚書閣。潘榮塑像現存於三平寺塔殿右後角。
成化八年册封正使官榮
官榮,字邦顯,福建延平府沙縣琅口鎮人,生卒年不詳,天順八年(1464年)彭教榜進士。查沙縣《官氏族譜》、永安《安砂官氏宗譜》及考明黄仲昭纂《八閩通誌》可知,官榮先是鄉試中舉,後於明英宗天順八年甲申殿試中榜,賜同進士出身。
登科未幾,明廷初授官榮與同榜進士趙侃、丘弘、侯祥、唐仁、吴原、高斐六科給事中職。官榮先選爲禮科給事中,掌禮部事宜,後改兵科給事中。官榮形貌魁岸,品質端慤,仕宦時期敢於進諫直言,奏議朝政。據清干隆二年(1737)《福建通誌》、陳夢雷纂《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匯編》及民國《沙縣誌》記載,官榮儀容豐偉、聲音洪壯,并且爲人正直,時論器之,認爲其有古人臣風範。
明憲宗成化年間(1465-1487),作爲民間向最高統治者直接提請訴訟的登聞鼓制度日漸廢弛,撾登聞鼓進狀申冤人員的訴狀往往未被登聞鼓機構受理,“近年以來,鼓下詞狀多有不與覆奏辯理”,機構官員的不作爲致使下層平民叩閽無路,也使中央政府無法“革諸司之蒙蔽”而體察民瘼。官榮因此上疏明廷,建議整頓登聞鼓機構,完善奏報系統運行機制,“今後當與辯理者即行從公研審,明白回奏。”並認爲直鼓官應當認真核查訟狀,切實履行職能,“詳看所告,果係機密、冤枉、重情,曾經他處具告不行者,方與封進。”使登聞鼓充分發揮“下情得以上通”的作用。刑部對此表示贊同,“議以爲當從之”。
除奏議登聞鼓直訴制度外,官榮還曾就官員銓選補缺事宜向朝廷進言。成弘年間,南京政府機構少有裁汰,並常就缺官職位進行增補。成化六年(1470年)三月,官榮以灾异陳言,因及南京各衙門缺官故,補充兵部、刑部、太常寺等南京卿貳。據《議給事中韓鼎陳言奏狀》記載,“兵科給事中官榮言,今後給事中員缺量取,未經别項揀選進士嚴加考選。”
成化五年(1469年)四月,琉球國中山王尚德薨殂,其子幼不堪承繼,次年(1470年),原御物城御鎖側官、内間裏主金丸受群臣擁立踐大位,創第二尚氏王朝。成化七年(1471年)三月,金丸以王世子尚圓身份,遣長史蔡璟奉表貢方物來華告喪並請襲爵。憲宗皇帝便委派户科都給事中丘弘、行人司行人韓文充册封正副使往封琉球,“遣都給事中丘弘爲正使、行人韓文爲副使,往琉球國封其世子尚圓爲中山王,並賫儀物行慶吊禮。”
但丘弘未及出海,行至山東境内便染疫疾,卒於德州,朝廷遂改命“給事中官榮代之”。由是時任兵科給事中的官榮奉命以册封正使職,携副使韓文於翌年(1472年)賫敕往赴琉球行諭祭册封事。還朝後,官榮昇兵科都給事中,不久於任上去世。
史籍、方誌、家譜中有關官榮生平事迹記載甚少,也未發現官榮有留下册封使録或其他相關之著述,其故里、墳塋何址亦無所考,目前僅從明萬曆本《永安縣誌》中找到當年其遊覽貢川山水時所作咏景七言律詩兩首。兹摘録如下:
雙峰晴雪
六霙汗漫舞瑶空,晚霽雙峰半未融。
危頂當陽清已液,陰崖著樹白如□。
剡溪不見乘舟客,灞岸應無策蹇翁。
自是三農欣擊壤,預知來處必年豐。
慧照禪林
貢川名刹古叢林,樓閣玲瓏仙界深。
禪榻晝分塵鞅少,法堂時聽梵鐘音。
黄昏翠竹供吟趣,緑水清山愜賞心。
自愧俗緣抛未得,那知長此共追尋。
值得一提的是,在官榮之前未成行便病殁的丘弘也爲福建人士。丘弘(?—1471),字寬叔,號蘭齋,福建汀州府上杭縣(今臨江鎮)人。明天順三年(1459年)參加鄉試,以《易》經第二名中式舉人,天順八年(1464年)甲申殿試中榜,賜進士出身,授户科給事中,後昇都給事中。
病故後葬於上杭勝運裏安鄉。在丘弘奉命出使琉球行前,一些當朝同僚曾相率爲其屬詩餞贈。時任禮部右侍郎葉盛作《送丘户科使流球》,詩曰:
中山遥在海雲東,此日勞君下九重。
賜得麟衣天上出,捧將龍敕御前封。
皇仁曠盪窮三島,使節峥嶸擁萬峰。
盛禮告成歸及早,彩亳香案渥恩榮。
時任翰林院庶吉士的李東陽撰《送丘給事使流求序》記此次餞别之事,序曰:
“若流求國,在海東南……成化庚寅,其王世子某當嗣封,遣其長史某來請命天子封爲中山王。賜璽書冠服,遣正副使二人致命中山。户科都給事中丘君弘實充正使,賜朱衣一襲以行。六科諸給事,相率爲行餞征辭……給事君(丘弘)起謝曰:‘使者職也,敢不勉。’於是諸給事歡曰:‘使哉!使哉!’乃導上供張,三爵而後别。”
丘弘雖充册封琉球正使,但一般未被納入閩籍册封琉球使研究範疇。究其原因,丘弘畢竟未能到達琉球國完成册封任務,且之後有官榮代行其職,故並未引起學界普遍關注。像丘弘一樣,還有少量官員在領命後或病逝、或因事罷免、或因聞艱改遣等諸因而未能往封琉球,對其的研究目前亦尚付闕如,可能遺漏中琉關係研究相關珍貴史料。實際上,這些册封使在接受册封任務之後,業已開始着手出行使琉活動準備。如丘弘“以出使琉球國,道經於閩,乞便道展祭”。
因此,在研究中琉册封關係時,諸此已受命最終却未能赴琉的册封使,同樣具有一定的研究價值。
此外,在官榮册封使團之前的天順七年(1463年)册封琉球使團,其正使潘榮亦屬閩籍(福建龍溪縣潘田社,今龍海市顔厝鄉官田社人)。也就是説,包括丘弘在内,兩次册封琉球使團前後三位正使皆由閩籍官員充任。
明萬曆七年册封副使謝杰
謝杰(1537-1604),福建長樂人,,傳世記載謝杰生平事迹的主要史籍有:明何喬遠的《閩書》卷七十七《英舊志·謝杰》,明喻政修,林烴、謝肇淛纂《(萬曆)福州府志》卷五十四《名臣·謝杰》,明夏允彝纂修《(崇禎)長樂縣誌》卷七《人物誌·名臣·謝杰》《明史稿》卷二〇七《謝杰傳》《明史》卷二二七《謝杰傳》,清謝章鋌的《課餘續録》卷五,民國年間謝鋌編《東嵐謝氏宗族》鈔本,以及《(重纂)福建通誌》《(民國)福建通誌》等等。
據《東嵐謝氏宗譜》中《謝杰傳》載:
公諱杰,字漢甫,行一百有九,號繹梅。由庠生以《詩經》應隆慶庚午(1570)科中式。萬曆甲戌(1574),上春官奏捷授行人司行人,欽賜一品服封琉球國王。復命,有□(原缺字,當“却”一字)金异域砥節中朝之奬。膺光禄寺寺丞少卿、南北光禄太常寺卿、□□(原缺字,當“順天”兩字)府府尹、通政司通政使,轉都察院副都御史,巡撫南贛汀韶□(原缺字)桂等府。以剩金十三萬奉入内帑,秩滿遷南北少司寇,奉誥命加封父母及妻。尋昇京户部侍郎,歷九載,乃陟尚書,總督倉場。鞠躬盡瘁,殁於官舍。噫!席廣文清白之後,寒酸三十載,宗族逋負艱辛,任之而不爲苦。歷任卿貳部院華膴三十載,布被蔬食而忘其貴。殁之日,田無百畝,家無千金,榻有布被,宅無樓台。上感主知,下孚輿論。雖南北部院,議謚議蔭,推列首名。而家乏擔石,莫能赴闕申請。惟蔭一子之官,贈謚之議,竟成畫餅。則公之清,尚不足以周其身,未免骨肉之不及,情有餘憾也。嗟呼!廉吏可爲而不可爲。乃爾乎!天道有知,公之後當有昌而興者矣!
公生嘉靖丁酉年(1537)三月二十四日申時,卒萬曆甲辰年(1604)四月十四日辰時,享壽六十有八。仲子儒梅公奔喪治事,蒙神宗皇帝震悼,欽差太常寺博士姚公若水祔之於途,尚寶寺司丞吴公默扶櫬扺家,諭祭九壇。禮部侍郎李廷機就宅致祭。其文曰:“皇帝遣禮部左侍郎署尚書事兼翰林院侍讀學士李廷機,祭於原任太子少保户部尚書總督倉場謝杰曰:惟卿秉心貞潔,操行端莊,釋裼大廷,抗旌异域,夷金能却,君命有光,列寺之洊。更聞公之謚牙虔,鎮萑符之警,坐消正席倉漕,京坻之儲日積。未究厥用,遽瘁爾躬。言念良臣,可無异恤。特頒諭祭,以慰遐思。靈如有知,伏兹寵渥。”祭畢,御葬於閩縣光裕裏瀛田山,坐乙向申,兼卯酉分金。
該傳當爲最爲詳細的一篇記載謝杰生平事迹概况的文獻,除了揭示的謝杰生卒年外,明神宗頒諭的祭文、賜葬之地等諸多重要史實,亦彌足珍貴。
明萬曆七年(1579),謝杰以行人司行人欽賜一品服充册封琉球國副使隨正使蕭崇業一並往封琉球。在册封琉球的過程中,謝杰利用其自身爲閩人的籍貫優勢,發揮了許多重要的作用。如在他與蕭崇業合纂的《使琉球録》中,蕭崇業於所撰的“使事記”中記載了這麽一段話:
凡木之伐自山者、輸及水者、截爲舟者,絲忽皆公帑雲。費已不貲而絲忽又公帑出,餘心内弗自安,時時與謝君商之。舟從汰其什一、軍器損其什五、交際儉其什七。先是,諸具物率治之以官。今令平賈,而精黠姦户,故求多於有司,諸具物往往以醜惡相欺售。謝君爲閩中人,素曉暢其事,乃一一理條其大小,詔餘不然者,輒奉三尺隨其後。於是舟之庀也,大都多謝君指畫焉。
可見在册封正使蕭崇業的眼中,作爲副使的謝杰的確是發揮了自身優勢與不可替代的謀劃作用。在琉球期間,琉球國王曾按慣例七宴七酬金,謝杰均推辭不受,且作《却金吟》一詩來記載此事。爲此,琉球國人也特建“却金亭”紀念之。謝杰出使琉球的其它情况,在其與蕭崇業合編的《使琉球録》一書中有着十分詳細的記録。日本岩井茂樹先生的《蕭崇業·謝杰撰〈使琉球録〉解題》一文,
也對謝杰出使琉球的情况,作了比較全面的梳理與叙述。台灣張存武先生的《謝杰對琉日關係之認識》一文,則專門論及了謝杰是第一位敏鋭地感覺到日本對琉球、中國的騷擾與威脅的使者。
謝杰出使琉球回國後,擢光禄寺丞、太常寺少卿。萬曆十八年(1590)七月,任右通政。十九年(1591)四月,轉南京光禄寺卿。在歷任兩京太常少卿時,“南京歲祀懿文太子,以祠祭官代。謝杰道:‘祝版署御名,而遣賤者將事,於禮爲褻。請如哀冲、莊敬二太子例,遣列侯。’帝是之,乃用南京五府僉書。”
二十年(1592)七月,累遷順天府尹。二十一年(1593),又以右副都御史巡撫南贛。“清四弊,陳三策,以汰虔兵之虚冒者,軍民按堵,鈐閣肅然。往屬吏薦者必修謝,故事也。杰榜之署曰:‘賄而後薦,干戈之盗;薦而後賄,衣冠之盗。’識者以爲名言。”
萬曆二十三年(1595)六月,謝杰晋南京刑部右侍郎。二十五年(1597)春,因皇帝荒於政事,疏陳十規言:
前此兩宫色養維一,今則定省久曠,慶賀亦疏。孝安太后發引,並不親送。前此太廟時饗皆躬親,今則皆遣代。前此經筵臨御,聖學日勤,今則講官徒設,講席久虚。前此披星視朝,今則高拱深居,累年不出。前此歲旱步禱郊壇,今則圜丘大報,久缺齋居;宸宫告灾,亦忘修省。前此四方旱澇,多發帤金,今則採礦榷税。前此用財有節,今則歲進月輸;而江右之磁,江南之纻,西蜀之扇,關中之絨,率取之逾額。前此樂聞讜言,今則封事甫陳,嚴綸隨降,但經廢棄,永不賜環。前此撫恤宗室,恩義有加,今則楚藩見誣,中珰旋出,以市井姦宄間骨肉懿親。前此官盛任使,下無曠鰥,今則大僚屢虚,庶官不補。是陛下孝親、尊祖、好學、勤政、敬天、愛民、節用、聽言、親親、賢賢,皆不克如初矣。
萬曆二十六年(1598)五月,謝杰召爲刑部左侍郎。不久,遷户部尚書,總督倉場,請全運實京倉以備邊儲。三十一年(1603),漕糧阻,逾常期。謝杰齋戒吁天。是冬,河冰不合,運舟畢至,衆皆异之。
謝杰不僅廉潔奉公,勤政爲民,而且他爲人心胸寬廣,不記仇。早年謝杰的父親“教諭廷衮家居老矣,族人假其名逋賦。縣令劉禹龍言於御史逮之。杰代訊,幾斃。”此時“禹龍家居,未嘗修隙,時服其量。”
萬曆三十二年(1604),謝杰以艱繁暴疾卒,鞠躬盡瘁,殁於官舍,享年六十八歲。殁之日,田無百畝,家無千金,榻有布被,宅無樓台,明神宗封贈其爲太子少保,並遣禮部左侍郎署尚書事兼翰林院侍讀學士李廷機,就宅致祭,吏部尚書裴應章爲他書寫墓表。部議祭二壇,造墳安葬,詔準如例。謝杰的墓在今長樂營前湖裏村,“文化大革命”中被毁嚴重,今僅存墓前的一對文武石翁仲。
康熙二十一年册封副使林麟焻
林麟焻,字石來,號玉岩,生卒年不詳,福建莆田永積倉(今荔城區英龍街倉林巷)人。關於林麟焻生平之記載,主要可從《福建通誌》(同治十年刊本)、《莆田縣誌》(光緒五年刊本)、《清史稿》《清史列傳》等史料中獲知。
林麟焻出生於書香世家。其祖父林澤芳與父親林佳棟,皆爲興化府庠生。曾祖父爲明末清初藏書家林銘幾。林銘幾(1579-1649年),字祖册,號慎日,又號南村,天啓四年(1624年)舉人。崇禎元年(1628年)中進士三甲第五名,授中書舍人;崇禎五年(1632年)擢湖廣道御史;崇禎八年(1635年)巡鹽兩浙;崇禎九年(1636年)官至江西巡按,後又遷山東按察司副使。明亡後,林銘幾以前朝遺老自居,辭官歸鄉,隱居貯書,並建“北村别墅”,購藏法書、名畫,藏書達數萬卷,南明隆武二年(1646年)林銘幾去世。曾伯祖林銘盤,萬曆四十三年(1615)鄉試第四名,與林銘幾時稱“雙璧”。五世祖林焲章爲萬曆年間湖廣按察司僉事。林麟焻受祖輩濡染,自幼黽勉勤學,於清康熙八年(1699年)舉鄉試,次年(1670年)中進士,授中書舍人,康熙二十年(1681年)充順天府鄉試考官。
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琉球世子尚貞遣使來華報喪,表奏請封。康熙以事關重大,應慎重選派,下旨在翰林院、内閣、給事中等官員中嚴格選拔。禮部遵照康熙帝要求,推薦八十人作爲遴選對象。其中包括“漢典籍一員,撰文中書舍人四員、辦事中書舍人二十員,翰林院漢編修二十三員、檢討二十四員、修撰一員,臣(禮)部漢主事一員、吏科等六科漢給事中三員、行人司行人三員。”
最後九卿詹事科道推汪楫、林麟焻充任册封使。康熙帝又諮詢内閣大學士明珠和庫勒納的意見,問曰:“此二人如何?”明珠奏日:“汪楫係薦舉博學弘詞,揚州人,家貧,人優。林麟焻係臣衙門中書,其人亦優”。
有清一代,册封使大多德才兼備、品學兼優,這與康熙皇帝慎選有很大的關係。
汪楫、林麟焻臨行前,“疏陳七事:一,請頒御筆;一,請照例諭祭海神;一,渡海之期,不必專候貢使;一,請帶修船官一同渡海;一,請給關防;一,請增兵護行;一,請預支俸銀。奏上,御筆大書‘中山世土’四字賜王,特許帶修船匠役隨行,制祭文二道祈報海神,並給俸二年以往。”在一切準備就緒之後,林麟焻和汪楫便趕赴福建。由於福建當時正值“總督姚啓聖等方治兵攻台灣”
,册封使團决定以兩艘戰艦作爲封舟。這個决定爲日後的册封奠定基礎。因爲不僅省去等待造船的時間,還减輕地方財政的負擔,節約造船費用的開銷,徐葆光認爲此乃“前弊始絶”。
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兩位册封使六月二十三日從五虎門出發,三天後扺達那霸港。八月六日,使團諭祭尚質王,隨後册封琉球世子尚貞爲中山王,並賜與康熙帝親書“中山世土”匾額,以示清廷對琉球國在耿精忠叛亂之際恪守人臣之職的褒揚。“屢使來朝,貢獻不懈;當閩疆反側、海口凌樑之際,篤守臣節,恭順彌昭,克彈忠誠,深可嘉。”
此後爲等待順風,林麟焻與汪楫在琉球駐留半年時間。在這期間,自幼喜歡詩歌的林麟焻閒暇之時以詩歌紀事、咏志、抒情,記録琉球的山河地貌、風俗人情、社會習慣。此外,林麟焻不收厚贈及廪費。十一月廿四日,使團一行從那霸啓程歸國,途中遭風,險些船毁人亡,十二月四日順利扺達福州。按照汪楫的記録,幸得天妃海神的庇護才得以回來,册封使團扺福州後首先拜祭天妃,林麟焻爲此特撰《天妃顯聖録》序文以歌頌天妃在出使琉球過程中的護佑。
歸國後,康熙帝旋即召二位使臣到瀛台問詢,林麟焻因“條奏具悉”,擢昇户部江南司主事,監督南京太平倉。在任期間,林麟焻改革莅任弊政。康熙二十六年 (1687年),充四川鄉試同考官,旋遷禮部郎中。後昇爲户部廣西司員外郎,典試四川。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林麟倡任貴州提學僉事,勤謹嚴督,使當地文風大變。“嚴絶請讬,甄拔單寒,題請廣鄉額,得旨允行。黔士頌聲借借。黔僻處荒陬,文體卑靡。麟焻購有明諸大家稿,頒佈學宫飭師儒,朝夕課誦,風遂一變。督撫會薦,稱其‘清若秋霜,明爲懸鏡’,擬授布政司參議”。
但未及補官,林麟焻便致仕回鄉,“修葺先世北村别業,日與親舊觴咏其中,未嘗一預外事。”
林麟焻出生地現今已無法確認,據實地調查大致位於城厢永積倉,即今莆田市荔城區英龍街道東里巷。
2、寶樹庵
筆者走訪了現存於荔城區的寶樹庵,該庵坐東朝西,背城面山,四周築圍墻,庵内有古龍眼樹一株。據庵内清朝御史江春霖題寫的《修復寶樹庵記》手書石匾記載,此庵爲林麟焻重修。1984年寶樹庵被確定爲城厢區第一批文物保護單位。
嘉慶十三年册封正使齊鯤
齊鯤(1770-1815年),字澄瀟,一字騰霄,號北瀛,福建侯官齊安村(今福州市郊蓋山鎮齊安村)人。齊鯤是清代第一位閩籍册封琉球正使,關於他的生平經歷主要見於《清史稿·琉球》、光緒《閩縣鄉土志·候官縣鄉土志》、民國《閩侯縣誌》、民國《福建通誌》以及20世紀末編纂出版的《福州市郊區志》。
齊鯤是嘉慶十三年(1808年)册封琉球國王尚灝之册封正使,也是在中琉文化交流中扮演極爲重要角色的一位閩籍使臣。清干隆五十七年(1792年),齊鯤中舉人第二名,榮膺亞魁,時年十七。嘉慶六年(1801年)五月進士,改庶吉士,授編修。
嘉慶十二年(1807年)七月,翰林院編修齊鯤、工科給事中費錫章奉命往封琉球國,這是清朝第六次册封琉球。按明以來往返琉球之行舟慣例,册封正使齊鯤率使團於嘉慶十三年(1808年)閏五月自福州五虎門放洋,並於當年十月初自那霸港返航。因需藉助季風,“往必夏至,復必冬至”己成爲歷來使臣往返福建、琉球兩地不成文的規定,前後差异不過幾天。因嘉慶十三年有閏五月,故齊鯤一行於當年閏五月中旬出洋,在琉球國前後近五個月。離開琉球之前,琉球國國王尚灝曾以“歷來從無十月初回棹之事”爲由,堅决挽留使臣待至冬至。然而齊、費等人仍然於當年十月初便啓程回國,比以往提早了一個多月時間。
册封使團滯留琉球五個月,齊鯤作爲册封正使之主要職責是行諭祭琉球先王、册封新主之禮。然此次諭祭、册封與以往册封略有不同,除諭祭先王尚温之外,同時亦爲其未及請封便薨逝之世子行追封禮。嘉慶七年(1802年)七月,琉球國尚温王薨逝,在位八年,卒年十九。時尚温王唯一的兒子僅三歲,尚未成年,亦於五個月後殀折。琉球衆臣議推尚温王之弟--尚哲王之第四子尚灝繼承王位。嘉慶十二年(1807年),尚灝以琉球國世孫名義遣使向清朝請封襲爵。翌年閏五月齊鯤及册封使團扺達琉球,同年六月十五日爲尚温王及其世子行諭祭追封禮,於八月初一行册封世孫尚灝之禮。
齊鯤册封琉球之事,相較於清代此前五次册封,有幾處特别之處。
首先是隨員問題,齊鯤認爲琉球人喜好中國文化,希望能多得到中國士人的墨寶,所以善於書法和繪畫的人員要多帶,其餘兵丁僕役不過是爲了壯大聲勢的,可以少帶。
其次,不因貪圖私利而帶上私貨貿易。由於明清政府允許册封使團人員携帶一定量的貨物與琉球人貿易,所以,使團在琉球期間,向例進行貿易活動。此外,自康熙五十八年(1719年)起,歷次封舟均募商船充封舟,但政府並不給船户租金,同時商船改爲封舟的裝修費用也由船户負擔,因此例準船户帶貨前往圖利。除了上述從人及船户水手等兼帶貨物外,貢船上還有許多冒充從役水手等前往琉球貿易者。齊鯤自己以身作則,不携帶私貨,同時削减從員並下令其在琉球期間要嚴守規矩,公平貿易,不得强買强賣。
其三,禁止中國商人借册封之際,前往琉球討債。福州河口繁華的商品經濟,對物資匱乏的琉球具有很大吸引力。因此每逢琉球貢船向中國皇帝進貢方物或琉球貢船到福建的同時,必然會附搭大量土産和銀兩到福州交易並購置他們所需要的物品。明清政府規定,琉球朝貢時允許使團人員携帶一定限額的貿易貨物,在官方許可的範圍内從事私人貿易活動。這就爲中琉間私商貿易的發展提供了一定條件。私商貿易的發展必然導致借貸問題的産生,多有福州商人借册封之機,應徵船員雜役以便前往琉球討債,因此在使團滯留琉球期間,産生了諸多滋擾。齊鯤從福州出發前,嚴令禁止中國商人借機應募雜役船員,杜絶其前往琉球討債之行爲。
其四,却金一事。“册封使却金”在中琉往來的歷史中並非鮮見,清代從首次册封琉球的張學禮、王垓開始便有了“却金”,後成慣例。齊鯤也始終堅持自己的原則,幾次三番拒絶琉球國王,同時齊鯤不携帶私貨前往琉球貿易,成爲清代册封使首例。更難能可貴的是,爲體恤琉球物貧,齊鯤竟提早回國。按行船至琉球國之航海慣例,“過海以夏至前後兩三日,歸以冬至前後兩三日”
,然齊鯤在琉球期間因見琉球地瘠物貧、民生疾苦,便决定於當年(1807年)十月初二便由琉球那霸港出洋回國。雖然當年有閏五月,但齊鯤之使團仍然比往届提早了近一個月時間出洋。
回國後,齊鯤授中憲大夫、翰林院正一品銜,並得賜回鄉省親一月。齊鯤從福建總兵何勉手中購得光禄坊玉尺山房,奉父母遷入這幽静的園林宅第。期滿回京後,受任日講起居注官、記名御史。嘉慶十七年(1812年),齊鯤外放洛陽,任河南府知府。任上革除所屬各縣沿習已久的亂攤派弊政陋規,並勒碑公示,宣佈永爲禁絶,從而大大减輕農民負擔。嘉慶十八年(1813年),河南大旱,齊鯤率先捐薪俸賑灾,并親赴重灾區視察灾情,監督施賑。嘉慶十九(1814年)年,他奉命治水,歷時三年,終解决雎州水患。因積勞成疾,嘉慶二十二年(1817年)齊鯤在順天府府尹任上去世,終年四十五歲,嘉慶帝追贈兵部侍郎嘉其勞績。
齊鯤是侯官縣齊安鄉人,即今福州市倉山區蓋山鎮齊安村。其宗族後裔至今仍在當地及相鄰的湖邊村生活,齊氏祖屋、祠堂以及齊鯤墓尚存。
據齊鯤後裔齊上志先生介紹,齊氏祖屋是曾祖父時期所留,旁邊還有一棵上百年的老榕樹。祖屋現在已經無人居住,後人住在老房子旁邊新建的房舍内。房屋從正門進入,左右兩邊各四間房屋,大廳中間依舊放着齊家牌位並掛着齊天大聖孫悟空畫像。正廳左右各一間房屋,現在都堆放着雜物。齊上志老先生介紹,過去房屋分爲前厢房和後厢房。
齊安村最爲重要的宗族建築是齊氏宗祠。其正門除了寫有齊氏宗祠以外,還寫有宰相祠。宗祠内有清代嘉慶年間賜予齊鯤“正一品”牌匾和“琉球正使”牌匾。齊氏宗祠規模較大,共有七個院落。後面本來是一片山地,齊家後人將山地改造成爲書齋,並請先生教人讀書識字。齊氏宗祠始建於明朝正德元年(1506年),由始祖齊抗諱協律公第20世孫菊莊公創建。莊公選擇瞭風水寶地,並帶着子孫後輩,建造占地面積多達688平方米的宗祠。此後經過一百多年,齊氏後人財源廣進,人口增多,原有的祠堂已經容納不下。每年正月春祭祀活動,子孫都必須在祠堂祭祀。明萬曆四十八年(1620年),祠堂得以擴大,並加蓋了戲台,面積有230平方米。在廟前兩旁還有單鬥旗杆左右各六個,足以見其陣勢。道光十三年(1834年),由齊抗公第32世孫章安等人,再次擴建祠堂。民國二十七年(1938年),由31世孫文明、章鬆等人造了最後一座三梯樓,面積達367平方米。可惜在文革時期,齊氏宗祠受到了嚴重破壞。2002年秋,齊抗公第33世孫光遠等人提議重修齊氏宗祠,最終得以建成。
齊鯤墓並不在齊安村,而在鄰近的湖邊村。齊鯤墓屬於福建傳統龜甲墓,墓碑楷書刻有:“天池。清賜進士出身醴陵縣、誥封中憲大夫、翰林院編修蘭皋齊公,暨德配誥封太恭人許氏,長男誥授中憲大夫,翰林院編修、日講起居注官,加正一品銜、河南府尹、即選道北瀛公,暨長男婦誥封恭人許氏之壽域。嘉慶乙亥年仲冬穀旦立。”墓柱鎸刻一楷書聯對:“峰連鳳嶺開神穴。波繞梅湖種神田。”墓誌志額篆書:“皇清。賜進士出身、誥授奉政大夫、翰林院編修、晋授中憲大夫、河南府知府、即選道北瀛齊君墓誌銘。”,
齊鯤墓誌現保存於琉球館。
道光十八年册封正使林鴻年
林鴻年(1804-1885),字勿村,嘉慶九年(1804年)出生於福建省侯官縣,今天該地屬福州市區。林鴻年是清朝時期福建省的首位狀元,也是莆田第一位入二十四史的著名人物。道光十四年(1834年)五月二十九日,尚灝王薨。道光十六年(1836年)八月初三,世子尚育上疏道光皇帝請封王爵,並出示具結狀。
翌年,道光皇帝令林鴻年、高人鑒爲册封琉球正副使,從京城出發,前往福州,渡海行册封之事。道光十八年(1838年)五月初四,正副使林鴻年、高人鑒、宣詔官陳九苞、護封參將陳顯生及其他隨從分乘二艘封舟從閩江口的五虎門出發,五月初九,扺達琉球。六月先行祭諭已故尚灝王,八月初三日宣讀册封尚育王詔書,並賜御書的“弼服海隅”匾額,完成册封典禮。
使團留駐琉球國時,琉球國以七宴招待册封使,並饋贈酬金。林鴻年廉潔自守,屏絶饋遺,婉言謝絶琉球國王饋贈的宴金,並禁止隨從人員携貨勒迫銷售。而且當他瞭解琉球人民生活困苦時,還把從出使費用中省下來的240萬貫錢一並交與琉球國王進行賑恤,一舉贏得了琉球舉國上下的真心感戴,尚育王更是上疏道光皇帝,表達了他對天朝以及天使體恤之意的感激。林鴻年還將自己的揚琴贈送給了琉球國君主尚育王。現今冲繩首裏王城瑞泉旁石碑刻有林鴻年手書“源遠流長”。
在琉球逗留近半年後,林鴻年於當年的十月十九日回到福州。爲感謝海神庇護,林鴻年專門爲陽岐尚書廟撰寫一幅對聯:“神風吹久米;蔭曜躍維桑”,并且奏請道光皇帝御賜陳文龍“護國佑民”的匾額。
回國後,林鴻年擢山東鄉試副考官,隨後又授國史館協修、文淵閣校理、方·略館纂修等職。同年,出任廣東省瓊州知府。在任上,林鴻年重視當地文化教育,爲當地學校置辦書籍。
咸豐九年(1852年)雲南臨安府知府,同治二年(1863年)擢雲南按察使旋補雲南布政使,三年授雲南巡撫。林鴻年參與了鎮壓太平天國運動,後被革職回鄉。回鄉後,按照《閩侯通誌》記載,林鴻年主持正誼書院做講席訓詁,在執掌正誼書院的十二年間,他培養了大批人才,如陳寶深、詩人陳衍、翻譯家林纖等。此外琉球的最後一批官生中的林世功也曾在正誼書院求學。光緒四年(1878年),福建巡撫丁日昌上奏朝廷稱贊林鴻年在福建的工作富有成效。光緒八年(1882年)被特賜三品爵卿。光緒十一年(1885年)林鴻年病逝在家中,終年八十一歲。
林鴻年晚年長期留在福州正誼書院擔任山長,這座由左宗棠發起籌建的書院,自民國初年至20世紀90年代一直作爲福建省圖書館的館址,2015年修繕完成後對公衆開放,院内有多出林鴻年手書匾額、楹聯。
同治五年册封正使趙新
趙新(1809-1876),字又銘,福建侯官人(今福州市)。關於趙新先祖的記載,由於資料的缺失,在以往的研究中,對此談論甚少。趙新墓誌銘資料的發掘,很好地填補了此處的空白。據趙新的墓誌銘所載,“曾祖贈榮禄大夫□□□□,贈榮禄大夫開周公,其先世爲湖北人,考贈榮禄大夫廣明公遊學來閩,回家焉”。趙新自幼聰穎好學,“甫離襁褓便識之無試賦矣棋妙推動静”。
咸豐二年(1852年),趙新考中進士,改庶吉士。據墓誌銘所載,“燃藜天禄,盡校中秘之書;視草承明,遂預北門之選”。
咸豐六年(1856年)據趙新的墓誌銘所載,“丙辰,散館,一等,授檢討,充□國史館協修。歷充纂修□□□調等官,溯自載筆之司,多隸秘書之省;執簡之彦,非盡著作之才”。此記載與《閩侯縣誌》所録内容大致相同,“歷充國史館協修、纂修、總纂、提調日講起居注官、文淵閣校理、教習庶吉士、記名御史”。
咸豐九年(1859年),趙新纂修的《臣工列傳》完成,賞賜家侍讀銜,出任末科江西鄉試副考官。
同治元年(1862年),趙新以“京察一等,充壬戌科廣西鄉試副考官。三年(1864年)京察一等,記名以道府用,是年以補繕《宣宗實録》告成,奉旨記名。遇有道員缺出放,先换頂戴。”
同治五年(1866年),同治皇帝令翰林院檢討趙新、内閣中書於光甲分别爲册封琉球王國世子尚泰的正使、副使赴琉球行册封禮。此乃清代第八次遣使册封琉球。據趙新所纂《還硯齋雜著》所載,趙新册封琉球的具體行程列述如下:
同治五年(1866年)一月六日,接受同治帝的訓示;
同年四月二十二日,到達福州;
同年五月十三日,於福州南台登舟,一號船擱淺;
同年六月四日,再次出發;二十一日到達琉球那霸港;
同年七月二十日,祭諭琉球故王尚育;
同年八月二十七日,册封琉球世子尚泰;
册封任務完成後,册封使一行人於同年十一月十日於那霸港開洋回國;
同年十一月十六日,到達五虎門;
同年十一月十九日,入福州。
趙新的墓誌銘中關於其出使一事的記載爲“甲子,轉左春坊□□□册封琉球國正使”。墓誌銘中,“公單車就道,□□歸裝,仗忠信以涉波濤,開恩誠以通夷貊。前驅卭棘相如諭蜀之文;鑒空河源,博望乘搓之日。金函丹詔,靖滄海之魚龍;玉節□□,□□朝之麟鳳。崇我國體,綏我邊藩,此則公奉使之勞也”,以此很好地讚頌了趙新以國家事業爲重,不畏艱辛,排除萬難,乘風破浪的精神。
同治五年(1866年),趙新轉左贊善,以《皇清奏議文物職大臣年表》告成賞加三品頂戴。
同治六年(1867年),“京察一等,補行引見,奉旨仍交軍機處記名,遇有道員缺出簡放”,同年十月,“奉旨補授陝西督糧道,時回寇未平,關隴之間流亡載道,新視事後,撫綏安輯,居民稍稍復業,數年之間,田畝豐收,倉庚充實,而糇糧刍茭之備所儲爲西徵用者咸無缺於供”
。趙新的墓誌銘中關於此階段的記載爲,“丁卯,授陝西督糧道。公關中轉漕浐上通渠國用□□□年之通□□□□□萬之數。帝嘉惠績,許借寇公之一年;民望福皇,安得鮮於之百輩。人無饑色,畝有餘糧,此□公視漕之□也。”由此可見,趙新是一個勤政愛民,多得百姓愛戴的良吏。趙新的日夜操勞勤政,導致身體多有病患,他的肝臟、眼睛都有疾患,甚爲嚴重,遂其萌生退意,準備辭官回歸故里。即使他的上司陝西藩台譚仲麟堅决挽留,“旋視撫篆,堅留,不聽,去”。
光緒二年(1876年),趙新病情加重,此時他依然堅决抱病歸鄉,不幸的是,其“扺家甫十日而卒其在陝也”
趙新的墓位於下店村九龍山東北麓。其墓有五壙,葬着趙新和他的樑、葉兩任夫人、兒子兒媳。其墓地所在,背山面水,山林鬱鬱葱葱。
據《福州郊區文物志》記載:趙新墓墓坐北向南,碑面鎸刻:“江夏,清誥授榮禄大夫二品頂戴、陝西督糧道詹事府左春坊左贊善、翰林院檢討又銘趙公、偕配梁夫人、葉夫人、長男侯選郎中少銘,媳福恭人壽域。光緒己卯年菊月穀旦造。”楷書,字徑8厘米。石祭台(供桌)邊沿有雙獅戲球浮雕,墓碑兩側各立三塊圍屏。右屏楷書:“□□□□□□□精。□□□□□□先生。□□□□百有餘年。□□□始人無間然。方公之隱河汾禮樂。及其既仕揄揚殿閣。”左屏楷書:“燕許文祠常揚述作。夷夔之才周孔之學。在宋歐陽政事文章。异代同軌後生有光。山高水深松楸蒼蒼。億萬斯年子孫其昌。”圍上端雕書卷,下端刻花卉圖案。墓柱對聯:“千秋宅兆奠,萬古刊維資。”墓柱上端盤踞一對獅子,有回紋高浮雕。三合土質。封土後墻正中立一長方形碑石,楷書:“文峰拱照”。墓左右擋土坡鎸有文臣武將及獅、麒麟、馬等動物和花卉等浮雕,墓的右前側有一條10多米長的石階墓道,墓道前立有墓的界碑。墓祭台裙及横屏已毁。
趙新墓於1983年被列爲市級文物保護單位。2016年,趙氏宗親掃墓時發現墓塋被盗。據趙新後世宗親介紹,他們在重新安葬好趙新及其家人的骸骨後,將已碎成三塊的墓誌移出,並交由其族人妥善保管,筆者在其親戚處見到趙新墓誌。
崇禎六年册封使團從客胡靖
除閩籍册封使外,册封琉球使團隨行人員中亦不乏閩籍人士,目前有史可稽的有崇禎六年(1633年)杜三策使團的從客胡靖。關於胡靖其人,清代《南平縣誌》、《延平府志》、《武夷山志》、《閩中書畫録》、《歷代畫史匯傳》及民國《南平縣誌》、《福建通誌》等均有所記,但大扺粗略,語焉不詳。不過,其生平軼事仍可在與其有過交往的王孫蕃、曹學佺、謝良琦等人的詩文中略窺一斑。其本人也有若干文賦及書法繪畫作品傳世。
胡靖,字獻卿,號卧廬,延平(今南平)樟湖坂人,生於明萬曆年間(1573-1620)。查各版方誌可知,胡靖博學能詩,尤工書畫。崇禎六年(1633年)從正使户科左給事中杜三策、副使行人司行人楊掄至琉球,攬圖紀勝。之後於武夷山法雲寺出家。干隆《延平府志》記載,胡靖“工書畫,嘗從天使泛海至琉球,攬島嶼風景,繪圖志概,刻畫精妙。後出家,名澄雪,參悟禪理,賦詩見意,名公多慕之。”另據《閩中書畫録》記載,胡靖與“海靖”係同一人:“海靖,延平人,善詩及畫,有武夷圖志,嘗同天使往琉球國,圖其山川以歸,即胡獻卿也,後爲僧。”
舊志未詳及胡靖生平,且自嘉靖十三年(1534年)陳侃使琉以來,册封琉球使例有撰“使録”相關著述,唯崇禎六年(1633年)杜、楊正副册封使未有使録行世,因此册封使團行前情况無由知之。但從胡靖使琉歸國後所撰《琉球記》(又名《杜天使册封琉球真記奇觀》)及《中山詩集》中仍可得知胡靖一些早年生平以及其與杜三策、楊掄等人的聯繫。
《琉球記》跋文:“琉球諸勝,餘别之廿載餘,……甲申春,爲吾友林蕡子征記付梓,……招餘始游者杜公,而今予再游者,(孔)使君也。……癸巳梅月獻卿胡靖寫並跋”。胡靖從杜三策赴琉球是在明崇禎六年癸酉(1633年),往後推廿載,即清順治十年(1653年)。此時,胡靖仍署原名,正文文前也是寫“卧廬胡靖著”,並鈐“胡靖”朱文印,可知此書在順治十年再版時,胡靖還未用“海靖”之名。據此可推斷,胡靖出家時間應不早於順治十年。
《琉球記》引文:
“餘壬申冬游金陵歸。明年春癸酉,讀書曹觀察先生三石亭。……不期歸於册封杜給諫案間。未浹旬,杜公招書辱至。值病足,弗獲利見大人。嗣愈,曹先生急。餘進謁作書先容焉。一見甚款,輒爲評論書法。時呈山水圖一幅,觀竟喜甚,欲拉爲海外游。退以書達曹先生。先生出其書,謂餘有觀海之招,中有丰神秀瑩如裴昇雲雲。過譽時,且駃汗盈背,求爲固辭。曹先生曰:‘杜給諫奉王命而出,君挾善書畫,給掖省之,札以佐行。歸來臨軒,慰勞自宜,實任其職矣。矧丈夫,壯游正在斯乎。’詰朝,杜公札至,招飲黄雪軒。座上晤楊大行,傾蓋投歡。於是,始决從游之。……遂而五閲月於中山得追隨杜給諫、楊大行兩天使。”
文中“曹觀察先生”係明末文學家、藏書家曹學佺。所謂“觀察”乃因其曾任按察使職。據周亮工《閩小記》記載:
徐興公雲:“……予友鄧參知原岳、謝方伯肇淛、曹觀察學佺皆有書嗜。鄧則裝潢齊整,觸手如新;謝則鋭意搜羅,不施批點;曹則丹鉛滿卷,枕籍沈酣。”
曹學佺(1574-1646),字能始,一字尊生,號雁澤,又號石倉居士、西峰居士,福建福州府侯官縣人,明萬曆二十三年(1595年)進士。歷任户部主事、大理左寺正、四川右參政、按察使、廣西右參議等職,因忤逆魏忠賢閹黨集團遭劾去職。南明隆武朝,曹學佺授太常寺卿,尋遷禮部尚書,後進禮部尚書,加太子太保。隆武二年(1646年)福州城破,投繯殉節。
曹學佺畢生肆力於學,與晚明士族群體交往甚密,李贄、錢謙益、董應舉等皆在其交遊圈。其曾於洪塘妙峰山麓建石倉園,招攬賓朋賦詩會文,揚榷古今,使閩中文風興盛一時。
曹學佺的著述在清季修《四庫全書》時悉數毁盡,鮮有存世。方寶川教授根據《中國古籍善本書目》著録,於被列爲毁禁書的清干隆十九年曹岱華刻本《石倉詩稿》卷三十二《西峰集》中發現了曹學佺題贈杜三策、楊掄及胡靖三人的詩作六首,兹摘録如下:
送胡獻卿之金陵
久雨坐幽鬱,初晴動游想。
金陵佳麗鄉,玉樹參差狀。
果擲潘車中,書題練裙上。
知君風氣遒,深情在一往。
送杜給諫册封琉球
草奏曾如杜拾遺,濟蹌猶是報君時。
星經候得東西景,風信便於潮汐池。
禹貢原包荒服制,夷人重睹漢官儀。
直聲海外相傳久,不用通名譯使知。
送楊大行
主恩爲重此身輕,慷慨聞君一請行。
漢使却金亭尚在,人生腰玉遇殊榮。
家居滇服原稱海,島近蓬萊似到瀛。
漫道無期嗟此别,長風應即是歸程。
贈杜拾遺
風傳樂善自東平,閩嶠欣瞻漢節榮。
壽日正當春日永,台星遥傍使星明。
袛憂時事丹衷切,漸覺霜華兩鬢生。
今歲封藩應報命,廟謨虚席待持衡。
楊青六册使招引即席賦
古驛皇華傍使星,開尊與客對芳亭。
石間綴草參差碧,竹裏看山遠近青。
繞座薰風鶯度曲,揮毫明月鶴梳翎。
仙槎指日凌牛鬥,還似酣歌過洞庭。
送胡獻卿陪册使之琉球
日出扶桑迥在東,樓船高駕侍名公。
觀於海者難爲水,囑彼蒼兮送好風。
重譯車書王制外,遠遊人物畫圖中。
知君韋布存清尚,應與胡威問娟同。
《西峰集》共分上、中、下三卷,分别收録曹學佺辛未年(崇禎四年,1631年)、壬申年(崇禎五年,1632年)、癸酉年(崇禎六年,1633年)的詩作。其中,《送胡獻卿之金陵》《送杜給諫册封琉球》《送楊大行》收入上卷,《贈杜拾遺》《楊青六册使招引即席賦》《送胡獻卿陪册使之琉球》收入下卷。由此可知,杜三册、楊掄爲出使琉球而在閩的行前準備活動時間至遲不晚於崇禎四年(1631年),並持續至崇禎六年(1633年)。也諸此與上引《琉球記》相印证,説明在閩期間,杜、楊二人與曹學佺交往密切,也正是在曹學佺引見下,胡靖得以從客身份隨同出使琉球。
除曹學佺外,曾任延平通判的謝良琦也與胡靖有交往。謝良琦曾泊船胡靖家鄉樟湖坂,並爲其作酬贈詩一首。詩收録於氏著《醉白堂詩文集》,摘録如下:
泊樟湖坂寄呈澄雪上人
咫尺通幽徑,嘎岩未可乘。
思君如片月,吹夢到寒燈。
鬆下聞相憶,江邊意不勝。
寄詩酬惠遠,拂拭列溪藤。
此外,謝氏《醉白堂詩文集》録有一篇傳記,傳主爲“種鬆道者”。據謝良琦記載,這位善畫鬆的胡姓“種鬆道者”爲劍津(今南平)人士,結合胡靖名貫、嗜好來看,與其傳世真迹《喬鬆柱石圖》落款“種鬆道者靖”相對勘,可知《種鬆道者傳》傳主即爲胡靖。傳記全文如下:
種鬆道者傳
道者,劍津人,姓胡氏,學佛人也。少惆優,尚義氣,好讀書。及長,能詩歌古文辭。又善畫,尤善畫鬆,求畫鬆者履日滿户外。每當畫,解衣,磅礴盡數刻,則連蜷屈鐵,蟲叼醫龍蜒,雲氣勃勃紙上。常語人曰:“吾於鬆,匪獨畫之,蓋直種之矣。”因自號“種鬆道者”。
道者性豪邁,居鄉其識見議論,往往與人不合,會有小故,争中之,輒繫獄論死。數年遇賢者,白之乃得出。及出,遂去學佛。道者雖學佛,顧猶時時畫鬆,人猶稱“種鬆道者”雲。道者既好畫鬆,畫益多,則藝益精,求之者日益衆。道者亦畢精思、窮日夜應之。劍津之人皆曰:“更數年,道者之鬆滿山谷失。”道者聞之則喜,嘗作一幅貽餘,高堂烟霧,鬱鬱葱葱,然夏之日誤誤然凉生,冬之夜冰雪霜霞,汾玲然清人肌骨,信神物也。
道者今年七十餘矣,貌痕而古,飄蕭素發蒼髯,持拄杖石立,斯人也,長鬆歷落間人也。乃道者固學佛,佛之道空諸所有,以清净寂滅爲事,何有於一畫一鬆之微者然是鬆也,而托之於畫;畫也,而實之曰種,則亦有色空、空色之義焉。特佛與道皆吾之所不欲道,吾獨以爲道者之能終其身於畫鬆,仍似知道者也。
謝良琦(1626-1671),字仲韓,一字石耀,號獻庵,廣西全州人。明崇禎十五年(1642)中舉,入清後任浙江淳安、直隸蠡縣縣令,後遷常州、延平通判。《泊樟湖坂寄呈澄雪上人》作於清康熙九年(1670年),由此可推斷,胡靖出家時間至遲不晚於康熙九年。謝良琦雖没指明胡靖出家的緣故,但從其記述的胡靖出家之前的經歷來看,可以推測其選擇以出家方式避世的理由,或許跟胡靖與同鄉人不和有關。值得注意的事,該篇傳記中關於胡靖早年的經歷,只字未提其使琉球一事。
胡靖所撰《琉球記》與《中山詩集》既介紹了其早年與曹學佺、杜三策、楊掄等人的交往,同時也是天妃海神信仰、琉球國風土民情、册封活動與中琉關係、島嶼與海疆問題研究的珍貴文獻史料,具有重要參考價值。
除《琉球記》與《中山詩集》外,胡靖還有若干畫作傳世,分藏於國内不同省市級博物館中:重慶三峽博物館藏《喬鬆柱石圖》,款識“喬鬆柱石 己酉秋月壽日寫祝子俊大詞宗華证 種鬆道者靖”款下鈐“蓮庵海靖”朱文印、“般若園庵主”白文印,引首白文“種鬆皆作老龍鱗”,無年號;北京故宫博物院館藏《清髠殘等山水册》,此係髠殘、海靖等十位畫家的作品合册,其中海靖作品是一小幅山水圖。海靖所作山水圖只落“海靖”款,鈐“海靖”白文印,無年號;武漢市文物商店藏《胡靖楷書黄庭經等七種》卷,跋文“崇禎辛未(四年,1631年)八月旦日,餘客金陵淮上之青雲樓,偶於無事之暇作小楷七種似子翁老先生詞宗三山胡靖書”,鈐“胡靖之印”白、朱文印各一、“獻卿氏”白文印、“獻卿”朱文印,“胡”“靖”連珠朱文印,“字獻卿”白文印;上海博物館藏《胡靖、曹學佺行書筆墨酣跋册》,創作時間爲“崇禎庚辰(十三年,1640年)”;福建省厦門華僑博物院藏《胡靖行書〈舞鶴賦〉軸》,創作時間爲“壬午”,無年號;四川省博物館藏《胡靖君子萬年圖扇面》,款識“君子萬年辛卯四月壽日寫祝櫟翁老師台華誕胡靖”,無年號。
觀胡靖傳世作品,不難發現,在明代,胡靖落款鈐印時會使用大明年號紀年,及至清代,輒皆改以干支紀年。胡靖前後落款方式的改變可以放在時代背景下加以考察,從中窺探這種習慣方式變化乃至出家行爲背後的動因。胡靖其人所處正值明清鼎革之際,這時期,不肯受滿清統治的漢族士族群體采取各種形式進行扺抗。除正面頑抗外,也有隱逸逃禪等方式的消極扺抗。胡靖拒絶以大清年號紀年,不肯奉清朝正朔,從中可以看出其不承認清政府統治合法性的政治立場與作爲一介遺民心向前朝的士族氣節。由是觀之,其在清初這個時間節點出家,是否也有出於政治環境因素的隱晦考量,而非謝氏《種鬆道者傳》中簡單的“與人不合”一言蔽之。
筆者探訪胡靖故里南平市延平區樟湖村,從當地胡姓氏族村民處獲悉,原村址已於20世紀90年代因水庫建設工程而被完全淹没,胡氏後裔遂移居地勢較高的山上新村居住,同時將先祖南泉公、先祖妣陳氏墓一同遷葬至山上,墓碑上刻有“甲申子時吉旦,男國密、宇、憲、寧仝立”。
嘉慶十三年册封武官陳玉龍
隨着中琉關係研究的深入以及新史料的不斷挖掘,近年來,我們非常關注福建地方史料及家譜資料中有關中琉關係的歷史記載。在此過程中,我們發現福建福安籍陳玉龍曾於嘉慶十三年(1808)作爲武官護送册封使齊鯤、費錫章前往琉球。
2016年9月,我們前往福建福安市對陳玉龍祠堂、家譜、方誌、後人等情况進行了一系列的調查。
陳玉龍(1765~?),原名逢笏,字天寶,號雲台,干隆三十年(1765)生於福安縣上杭。《(光緒)福安縣誌》中,有關於陳玉龍的簡單介紹,“陳玉龍,上杭人,閩安右營都司,嘉慶十三年奉命赴琉球册封,復命授金門左營遊擊,護理金門總鎮,署閩安協副將。”
干隆五十六年(1791),安南盗艇入閩,進擾三澎海域,偷襲兵艦,攔劫商船,海防喫緊。時李長庚任澎湖協副將,陳玉龍隨其剿盗,此後,戰功卓越,擢爲千總,駐守澎湖和浙江定海等地。
嘉慶十二年(1807)7月,翰林院編修齊鯤、工科給事中費錫章受命往封琉球國。嘉慶十三年(1808)3月,閩浙總督阿林保、福建巡撫張師誠“於水師各將領中詳加選擇,査有水師提標中營參將陳照、閩安右營都司陳玉龍,該二員均屬勇往明干,屢次在洋剿賊,獲犯多名,且熟悉洋面沙綫,堪以委令護送册使前往琉球”。
回國復旨後,玉龍擔任金門中軍左營遊擊,署閩安協副將。我們在陳氏《華房家譜》中找到了陳玉龍。陳玉龍的父親陳起璞,嘉慶元年(1796)以男玉龍任武職,誥封武略騎尉,黄氏誥贈安人和誥贈淑人,享年七十一,葬北郊院後。家譜中記載:“陳玉龍,原名逢笏,字天寶,行搢七,號雲台。由外委,歷任把總、千總,拔補金門鎮守備。嘉慶九年,昇補閩安鎮都司,十三年,昇授金門鎮中軍遊擊管帶戰船赴琉球國册封國王,配城山羅氏生子二,側室台灣南路楊氏。”家譜後面附録兩封勅文。一封是嘉慶皇帝給陳玉龍父母,一封是給陳玉龍的祖父母。因爲之前陳玉龍的戰功卓著,而獲得朝廷嘉奬,嘉慶皇帝頒發聖旨封其父陳起璞及祖父陳祖懌被授予武略騎尉一職,此官制爲正六品武官,則其母黄氏及祖母吴氏被授予安人一職。
家譜原文如下:
貤贈祖懌公暨配吴氏勅文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策動疆圉昭大父之恩,勤錫賚縹綸被皇朝之沛澤,爾陳祖懌乃福建羅源營千總陳玉龍之祖父,敬以持躬,忠能咨後,威宣閫外家傳韜略之書,澤沛天邊國有旗常之典,兹以覃恩貤贈爾爲武略騎尉。錫之錫命於戲我武維揚,特起孫枝之秀賞,延於世益征遺緒之長。制曰:樹豐功於行陣,文孫錫介福於庭闈恩推大母,爾吴氏乃福建羅源千總陳玉龍之祖母,壺儀足式令聞攸昭表劍佩之家,聲輝流奕世播縹論之國典慶衍再傳,兹以覃恩貤贈爾爲安人。於戲翟茀用光,膺宏休於天闕龍章載焕披大惠於重泉。
敕命
嘉慶元年正月初一日
之寶
誥封起璞公暨配黄氏敕文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寵綏國爵式嘉,閥閲之勞蔚起,門風用表庭闈之訓,爾陳起璞乃福建羅源千總陳玉龍之父,義方啓後榖似光前,積善枉躬樹良型於弓,冶克家有子,拓令緒於韜鈴,兹以覃恩封爾爲武略騎尉。錫之敕命於戲錫策府之嶶章,洊承恩澤荷天家之庥命永耀門閭。制曰:怙恃同恩人子,勤思於將母,赳桓著績王朝錫類以榮親,爾黄氏乃福建羅源千總陳玉龍之母,七誡嫻明,三遷勤篤,令儀不二,早流珩瑀之聲,慈教有成,果見千城之器。兹以覃恩贈爲安人於戲錫,龍論而焕採,用答劬勞被象服,以承庥永光泉壤。
敕命
嘉慶元年正月初一日
之寶
據《欽定大清會典》載:“職官恭遇覃恩得應封典,均如其品秩給以誥敕,並推恩於其先,五品以上授誥命,六品以下授敕命。一品封贈及三代(存者曰封,殁者曰贈),二品、三品及兩代,四品至七品一代,八九品止封本身,不封父母。”也就是説清朝封贈官員,五品以上用皇帝之誥命授予,稱爲誥封;六品以下用皇帝之敕命授予,稱爲敕封。一般在有慶典時頒發。封典給官員本身的稱爲“授”,若給予其祖先和妻室的,尚在世者稱爲“封”,已故者稱爲“贈”。官員因品級不同封典也不同,一品封典給予曾祖父母以下,二、三品給予祖父母以下,四品至七品封其父母以下,八、九品封其本人。以此來看,誥命中用“贈爾(陳玉龍之祖父)爲武略騎尉”,“贈爾(陳玉龍之祖母)爲安人”,説明陳玉龍的祖父母已經去世。
上杭陳氏宗祠現仍保存完好,坐落於福安市虎井弄3號。初建於南宋1156年間,至今有849年曆史。總建築面積1800平方米,分壁照、牌坊、二門(儀門)、享堂、寢殿三座,爲四進三路祠堂。清干隆二十年及五十一年曾兩次重修,1986年再度整修。
一進前木牌坊(俗稱太子亭)始建於清康熙十年秋(1671年),至今有330年,1991年被批準爲文物保護單位。二進爲祠堂大門,其左右兩側是儀門,穿過儀門即爲廡廊兩旁各有廡廊,兩廡廊階前臨天井池處均有雕刻精美的石雕欄板。甬道盡頭爲露台,登露台進入第三進大廳。
陳氏宗祠分别於農曆三月初七至十月二十五舉行六次封譜儀式,具體按八房一支順序進行。據統計包括總祠共修編族譜38本、裝置譜箱22個,記載人口達36000人,其中華房12本,8個譜箱,人口10853人,蘭房14本,6個譜箱,人口12273人,均不包括内涵下屬分支機構。
道光十八年册封宣詔官陳九苞
道光十八年(1838),清朝派正使林鴻年,副使高人鑒册封琉球。學界對於本次出使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對於林鴻年本人及其著述的研究,而本文主要考述的是與林鴻年一同前往琉球的閩籍宣詔官陳九苞。
陳九苞(1782-1859),字奕全,號筠崖。清干隆四十七年(1782)生於福鼎桐山。其先祖本居福州長樂,後徙嵛山島。宋祥興元年(1278)從嵛山遷入店下關盤,後又遷阮洋村。清干隆三十八年(1773)又從阮洋遷入縣城南門石壁洋崇儒裏(俗稱阮洋陳,今茶廠小區前)。
嘉慶十四年(1809)考取福鼎府學第十五名,以二等第二名補增生。
道光十六年(1836)八月,世子尚育上疏道光皇帝請封王爵,並出示具結狀。翌年,道光皇帝令林鴻年、高人鑒爲册封琉球正副使,從京城出發,前往福州,渡海行册封之事。道光十八年(1838)五月初四,正副使林鴻年、高人鑒、宣詔官陳九苞、護封參將陳顯生及其他隨從分乘二艘封舟從閩江口的五虎門出發,五月初九,扺達琉球。
陳九苞回國後,婉拒林鴻年等人的薦舉,辭官不做,依然以作畫、授徒爲生。長期流寓於廣州、福州等地,在廣東省城,與“二蘇”——順德人蘇六朋、蘇仁山和“二居”——番禺人居巢、居廉等畫家結爲藝友。其中居廉乃嶺南畫派之開創者高劍父、陳樹人等啓蒙老師,其畫開嶺南之先聲。陳九苞畫風與居廉十分接近,二人皆工花卉、人物、山水,具有清新活潑,用筆簡潔,形神兼備,文秀抒情之意趣。咸豐九年(1859),陳九苞病卒,享年七十七。
一百多年來,在陳九苞的故鄉福鼎,還流傳着“林滋秀進京,陳九苞過琉球”的佳話。陳九苞事迹在上世紀50年代末被陳子奮採入《福建畫人傳》。其代表作“春夏秋冬”山水四屏珍藏於福鼎市博物館。陳九苞生平較爲著名的畫作包括《太姥山圖》以及出使琉球所繪《球陽八景》。
道光二十九年(1849)二月,福建學政彭藴章莅臨福鼎,視察學務。福鼎學官洪廣文贈《太姥圖》一幅,彭藴章得知此圖是洪廣文學生陳九苞所作,大爲驚嘆。他在《太姥圖》跋文中寫道:
餘聞太姥之勝,按試至福寧,距二百裏,未獲游也。福鼎洪廣文出《太姥圖》相贈,則其學陳生九苞所畫。披圖覽之,始知有所謂傳聲石、羅漢岩、滴水洞、棋盤石、九鯉石、象石、雷轟石、玉笏、摘星峰、鴻雪洞、馬龍岡者。其最高爲摩霄峰,其旁兩峰插天,其中曰天門,其下即濱臨大海,洵天下奇境也。雖不能至其地,得此圖以當卧遊亦差快意矣!陳生世修儒行,早踐黌門。翰墨之緣,特其餘事。夫自古文人皆須佐以閲歷史遷,西至空同,北過涿鹿,東漸於海,南浮江淮,所歷江山,有以開拓心胸,故其文章獨絶,千古畫家亦然。陳生嘗游關中,覽太華、終南之勝,又隨林殿撰鴻年至琉球。島嶼千重,洪波萬頃,俶儻奇怪,皆入毫端,宜其畫法蒼秀,不落恒蹊也。餘既愛斯圖,又慕陳生曾乘長風破萬裏浪,其胸襟磊落有足多者。因題其後。
陳九苞在琉球勤奮作畫相送琉球各階層人士,把中華文化傳播給琉球,産生深遠之影響;且繪有《球陽八景》畫幅帶回,“見者如親歷其境”。林鴻年特作《陳君筠崖先生行述》。文中寫道:
東洋一役餘之借力爲多。其《球陽八景》詩與點竄洋人之呈詩者均風華錦麗,間作一畫,精緻曲折,輒出人意表。知淵源宏富中具有丘壑,庸手弗能及也!餘同役友錢塘高螺舟御史雅愛重之。凡有唱和或摹範山水花卉必及筠崖,亦相與友善。以故洋人紫金大夫及法司耳目等官多執贄門下求畫者,以弗獲爲不快,轉免餘爲關説焉。餘在東洋起居食息與筠崖俱。盤桓六閲月,恨得之晚而實知之深,省垣人以善畫目之淺矣!
自此以後,九苞作畫凡得意之作,均鈐署一白文朱印——“曾經滄海”,以紀念琉球之行,所以後世的鑒賞家多據此以鑒定其作品的真僞。
陳九苞的《龜峰講學圖》描繪了宋代朱熹到福鼎講學傳道一事。圖中有一覽軒草堂及朱熹、高鬆等人。宋代時福鼎名門望族高家在雙髻山旁的龜峰最高處建有一覽軒。高國楹,名高鬆,宋紹熙元年(1190)進士,授臨海主簿青田尉,後到台州任教授。其父高融是宋干道五年(1169)進士,官至寶謨閣學士。高家居住在桐山西門,稱“西門高”,爲福鼎當年最有名望的官宦人家。宋慶元年間(1194-1200),朱熹被罷官,慶元二年(1196)朱熹理學被斥爲“僞學”,他回到建陽考亭,慶元三年(1197)朱熹應他學生福鼎冷城楊揖之邀來到福鼎,先在冷城石湖書院講學,後又到桐山高家建的一覽軒草堂講學傳道。清道光版《高氏族譜》記載:“元晦游永嘉,取道桐山,公(指高國楹)留元晦數日,邀同登雙髻山,講學於龜峰一覽軒”。此圖保存在福鼎《高氏族譜》中。
結 語
由於琉球西隔東海,與福建相望,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福建在中琉長達五百年的友好關係中發揮了重要的橋樑的作用。明清時期,福建是官方指定的中琉交往的唯一口岸。歷届册封使團在福建造船、租船並招募使團人員,福建是册封使團啓程及返程的唯一地點。明清時期43位正副册封使中有8位祖籍在福建。琉球來華使團均在福建上岸,福建官府派官員全程護送琉球官員赴京並返回福建。琉球使團其餘大部分人員都在福建從事貿易活動。琉球漂風難民在中國沿海各省或台灣被救助後,都必須送往福建等待遣送回國。琉球政府曾派遣大批勤學生到福建研究中國政治制度及儒家思想文化,學習各種生産工藝和技術。爲了加强中琉間密切的朝貢關係,明代福建移民“閩人三十六姓”還移居琉球古國。這些都表明福建在中琉之間政治交往、文化交流、貿易交通及民間交流互動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而福建東南沿海自然成爲研究中琉關係遺存最主要的區域之一。
明清册封琉球使由中央直接指派,遴選過程嚴格認真。尤其清代,品秩提高,基本上由翰林院編修充任。在册封使的遴選問題上,中央政府或有作地域上的考量。明清兩代共有八位閩籍册封使最終順利成行,明代、清代各四位,閩籍册封使人數在册封人員中所占比例較高。明代册封使官榮任命前,明憲宗皇帝實際上已經委派户科都給事中丘弘擔任正使行使册封之職。丘弘未及出海,行至山東境内便染病身亡,朝廷遂改命“給事中官榮代之”。這位未成行的册封使丘弘祖籍亦是福建。在清代的八次册封琉球活動中,有四次三位正使一位副使是福建人,其中最後三位册封使,嘉慶十三年(1808)册封正使齊鯤、道光十八年(1838)册封正使林鴻年以及同治五年(1866)册封正使趙新,都來自福建。晚清政府更傾向於選用與琉球相鄰的福建籍官員。
明清兩代,福建是中國對琉交往的重要門户,在常年的與琉球使團、商人、生員的交往過程中,一些福建的知識階層與民衆逐漸熟諳琉球相關事務,進而不同程度地被官方吸納到册封琉球的國家行爲中,作爲册封使團隨行人員前往琉球。這些福建人士,目前有史可稽的有如崇禎六年(1633)册封使團叢客胡靖、嘉慶十三年(1808)册封武官陳玉龍、道光十八年(1838)册封宣召官陳九葆。這些閩籍人士雖不是擔任册封使要職,但皆發揮了重要作用。
對明清閩籍册封琉球使及閩籍隨行人員這一群體的考察,可以使我們對明清時期中琉關係研究有更深入的瞭解和把握。通過對明清閩籍册封琉球使及閩籍隨行人員的生平事迹、著作存佚進行系統梳理回顧,更重要的是探尋了每位閩籍册封使團成員的故里、墳塋,這些歷史遺存是中琉友好交往歷史的見证。但與此同時,歲月的侵蝕及城市現代化的進程正導致這些珍貴歷史遺迹不斷消失,所以我們要抓緊時機,加强對福建各地中琉關係遺址進行實地考察、保護,這對開拓中琉歷史關係深層次研究意義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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