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海協會與台灣海基會達成“九二共識”已經30週年，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時間節點，大陸方面通過座談會等形式隆重紀念這一共識，期盼蔡英文當局盡早回到“九二共識”正軌。然而，大陸的良苦用心並没有得到民進黨當局的正面回應。自2016年以來，民進黨在台灣地區“全面執政”已逾6年，其一直不接受“九二共識”甚至混淆視聽，對台灣社會造成嚴重的不良影響。回顧兩岸關係發展的這30年曆史，不難發現“九二共識”的極端重要性，台灣當局是否承認“九二共識”，成爲决定兩岸關係走向最核心的指標。

　　與大陸方面始終堅持“九二共識”所不同，民進黨無論是執政還是在野，始終不承認“九二共識”，國民黨則對這一共識的態度頗爲微妙，在民進黨持續執政的背景下，就連國民黨高層也附和稱“‘九二共識’是‘没有共識的共識’”。雖然國民黨從未正式宣稱放棄“九二共識”，但現任黨主席朱立倫的相關言論已足以反映國民黨“拿香跟拜”民進黨的趨勢。國民黨對“九二共識”的曖昧態度固然受多重因素影響，但顯然無法抛開民進黨而論。對民進黨關於“九二共識”立場和態度的批判性分析，有助於正確認識和理解“九二共識”作爲兩岸關係政治基礎。

　　“九二共識”這一專有名詞與民進黨密切相關，它乃本世紀初蘇起爲初次執政的民進黨“量身打造”，正如蘇起所言，“如果不找出妥協方案，兩岸關係在民進黨執政期間就有變成可能僵持對立，甚至倒退；如果一方刻意或誤判，甚至可能回到早年流血衝突的狀况。”蘇起：《危險邊緣：從“兩國論”到“一邊一國”》，台北：天下遠見出版股份有限公司2003年版，第131頁。蘇起認爲民進黨無法接受“一個中國”，但“九二共識”這四個字有一種指代性模糊，可以用“九二共識”指代“一個中國的共識”，爲其解套，然而民進黨就是不接受“九二共識”。蘇起表示，“原本‘九二共識’是兩岸復談的潤滑劑，甚至可以爲‘兩國論’後兩岸停滯不前的關係解套，但執政的民進黨不願復談，‘九二共識’反成了兩岸關係的緊箍咒”，“没想到中共接受了，美國也接受了，就是民進黨不願接受”。蘇起：“自創‘九二共’包裝‘一中各表’，李登輝事後知”，台灣今日新聞2006年2月21日。“九二共識”本是爲民進黨當局“解套”，讓陳水扁執政後的兩岸關係不至於走向動盪不安，從這點上看，民進黨是“九二共識”的負面關聯方。

　　“九二共識”成爲國民黨與民進黨鬥争的焦點，在島内選舉的政治辯論中，兩黨在“九二共識”上的立場針鋒相對。國民黨呼吁民進黨接受“九二共識”，反遭民進黨質疑國民黨“强人所難”。2015年，民進黨主席蔡英文聲稱，“不知道爲什麽國民黨要逼迫只有‘九二共識’，我們才能接受？”蔡英文：“爲何只有‘九二共識’，我們才能接受？”，台灣聯合報2015年5月8日。蔡英文的這番言論表明民進黨根本無心接受“九二共識”。民進黨不接受“九二共識”，長期刻意歪曲“九二共識”，從陳水扁到蔡英文都是如此。民進黨費盡心思逥避“九二共識”，説法、花樣翻新總結起來主要有四種：

　　第一，蔡英文當局藉口1992年没有“九二共識”這個名詞。民進黨認爲達成共識的時候，不存在“九二共識”這四個字，這表明兩岸只有争議没有共識，其認爲“九二共識”一詞“在觀念上有誤導之作用”這是島内獨派組織“台聯黨”前主席黄昆輝在2008年記者會上的言論，後來被蔡英文當局的陸委會存放於“還原九二共識歷史真相專區”。，故不能接受“九二共識”。

　　民進黨當局聲稱“九二共識”係蘇起杜撰，“九二共識”一詞在2000年才開始使用，遂以1992年没有“九二共識”這四個字，作爲否認“九二共識”的理由。據緑營媒體《自由時報》在2001年報導，“海基會秘書長許惠祐表示，一九九二年根本没有‘九二共識’這個東西，‘九二共識’是前陸委會‘主委’蘇起在去年的新發明，但是現在很多政治人物不先搞清楚什麽是‘九二共識’，就逼迫‘政府’要承認‘九二共識’，他感到非常不可思議。”“許惠祐證實，根本没有‘九二共識’”，台灣自由時報2001年11月6日。這反映了民進黨爲了否認“九二共識”而不願面對事實，民進黨直接無視兩岸早在1992年就達成了共識，將達成“九二共識”與命名“九二共識”混爲一談。正如馬英九批評緑營否認“九二共識”，“比如‘八二三’砲戰等事件，當年發生時也没有名字，就像小孩子出生後3個月才命名，不能説這小孩没有出生。”“李登輝稱‘九二共識是中國人自創的’，引台灣網友群駡”，中國台灣網2015年5月8日。蘇起起名“九二共識”，也爲了包裝國民黨的“一中各表”，正好表明“九二共識”並非憑空捏造。正如蘇起解釋，“1992年是因李登輝主導，才促成國民黨内部凝聚‘一中各表’的共識，當時雖没有‘九二共識’這個名詞，但已有實質内涵，這是李登輝當年的‘政績’。”蔣言：“李登輝回擊馬英九：‘九二共識’中國人自創的”，台灣多維新聞2015年5月8日。

　　第二，陳水扁等人認爲1992年兩岸根本没有形成共識。民進黨基於“台獨”立場，否認兩岸同屬一個中國，進而否認“九二共識”。陳水扁曾有過此類説辭，如他狂言“九二共識”是“没有共識的共識”。陳水扁聲稱，“九二年的事情，對岸説有所謂‘一個中國原則’的共識，但我方認爲，好像事實不是這樣，‘一個中國’的問題，要討論但是没共識，我們提出來，如果有‘共識’，應該是‘一個中國各自口頭表述’，但是對岸認爲並没有這樣的共識，所以如果説要有‘共識’，那是没有共識的‘共識’，所謂‘AGREETODISAGREE’。”“‘陳總統’六二0記者會問答實録：有關兩岸關係談話内容”，台灣陸委會“大陸政策文件資料”，2000年6月20日。蔡英文甚至聲稱，“兩岸當年只有‘各説各話’的共識”“台解釋92年兩岸未達致‘一個中國，各自表述’共識原因”，新加坡聯合早報2000年5月30日。。

　　民進黨這種否認“九二共識”的手法，是選擇性地無視兩岸達成了“一個中國原則”的共識，其認爲兩岸之間只有分歧没有共識。例如，對“九二共識”直接促成第一次“汪辜會談”的成果，民進黨選擇“視而不見”，聲稱是李登輝主政期間所謂的“密使穿梭”所促成。

　　第三，蔡英文等人把“九二共識”歪曲爲國共兩黨的共識。2015年，民進黨主席蔡英文聲稱，“九二共識”是中國國民黨與中國共産黨兩黨私下所形成的共識，不代表台灣整體意見。由於奉行“台獨”立場，就民進黨“台獨”政策的慣性而言，其在2000年上台伊始，就否認“九二共識”的客觀存在，把“九二共識”説成是國共兩黨的共識。林岡：“民共難有共識，兩岸前景堪憂”，台灣旺報2015年10月16日。衆所周知，“九二共識”是海峽兩岸共識，不是國共兩黨共識，1992年海基會正是在台灣當局的授權下，才形成了台灣方面的口頭表述方案，當時主政的李登輝作爲台灣方面的主事者在相關文件上簽字才能生效。正如香港中評社指出，“兩岸關係不是國共關係，國共關係只是兩岸關係的一個組成部分。‘九二共識’也不只是國共共識，而是兩岸共識。‘九二共識’不只是國共交往的基礎，也是大陸與台灣各個政黨交往的基礎和條件，當然也是與民進黨交往的基礎和條件。”“港媒：‘九二共識’不只是國共共識”，中國台灣網2015年3月9日。也正如馬英九所言，“‘九二共識’是兩岸雙方奠定的共同政治基礎，是‘兩岸共識’而非‘國共共識’，對兩岸有約束力，不能由單方輕言變更或偏離。”馬英九：“‘九二共識’是大陸對台政策定海神針”，中評社2020年8月10日。

　　民進黨一貫抹黑國民黨，將“九二共識”歪曲爲國共兩黨的共識並不奇怪。事實上，1992年是海協會與海基會談判，這兩個機構代表的是兩岸當局，體現了兩岸的公權力，産生的共識自然是兩岸共識。無論台灣的執政黨是誰，“九二共識”都不能被片面理解爲兩岸政黨之間的共識。

　　第四，陳明通等人抓住國民黨的“一中各表”大做文章。民進黨認爲按照大陸的解讀，只有“堅持一個中國”的共識，根本不容許“各自表述”的存在。按民進黨的邏輯，“九二共識”就是國民黨的“一中各表”，時至今日大陸方面也没有承認“一中各表”，那麽“九二共識”自然不存在。民進黨認爲國民黨在面對大陸時，僅僅提“九二共識”，根本不敢明言“一中各表”。2018年，陸委會主委陳明通批評國民黨不敢在大陸面前説“一中各表”，他説，“‘九二共識’是什麽？有‘一中各表’嗎？前‘總統’馬英九信誓旦旦在‘國人’面前講‘一中各表’，却在2015年與中國大陸領導人習近平會面時，縮起來只講承認一中原則的九二共識”“‘檯布斷交’，陳明通駡國民黨：只會扈從中國大陸”，台灣蘋果日報2018年5月25日。。陳水扁聲稱，“有些政黨要求接受‘九二共識’，但查遍檔案，完全没有‘一中各表，九二共識’，這是連戰、宋楚瑜兩人自己説的，因爲連中華人民共和國也不提，北京政府説的‘九二共識’，是‘一個中國’，這台灣不能接受，如果同意‘亡國’，就去接受‘一中各表，九二共識’。”鄭海麟：“關於‘九二共識’的歷史文獻問題”，台灣《海峽評論》2001年12月號。民進黨抓住國民黨的“一中各表”不放，認爲“一中各表”根本不是兩岸共識，反過來攻擊國民黨。民進黨認爲國民黨堅持“九二共識”，會損害台灣方面的“利益”。如邱太三聲稱，“中共的‘九二共識’與國民黨的‘九二共識’是同床异夢，堅持‘九二共識’作爲兩岸和平對話基礎將是自我矮化。”“‘九二共識’走到盡頭？邱太三：國共同床异夢”，台灣“中央社”2021年10月8日。

　　陳明通甚至進一步异化國民黨的“一中各表”。民進黨認爲“各表”意味着兩岸不能反對彼此表述的内容，也就是保留“各説各話”。但民進黨又聲稱大陸方面憑藉自身實力，已經牢牢佔據對“一中”的解釋優勢。台灣方面想要保留“各自表述”的空間，在兩岸實力對比存在巨大差异的情况下，基本上毫無可能，“一中各表”徹底淪爲“自我安慰”。如陳明通聲稱，“大陸海協會1992年11月16日致函海基會的文件，其實是‘一中不表’，因爲全世界只有一個中國，在中國政府眼中，没有‘各自表述一個中國涵義’這種事情，對方就是‘一中不表’，他跟全世界都表光了，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代表中國唯一合法政府，一個中國原則嘛。”“駁‘一中各表’，陳明通：‘一中不表’才是事實”，台灣“中央廣播電台”2019年1月10日。

　　民進黨用誤導式的邏輯歪曲事實，將大陸不接受“一中各表”等同於没有“九二共識”，利用國民黨的錯誤解讀鑽空子。事實上，“一中各表”根本不是兩岸的共識，只是國民黨單方面對“九二共識”的曲解。堅持“九二共識”的核心就是堅持“一個中國”，民進黨反對“九二共識”實質是反對“一個中國”，這才是民進黨反對“九二共識”的險惡用心。1990年台灣當局成立“國統會”，1991年頒佈“國統綱領”，兩岸特使在1992年舉行會談，留下了一個未能清晰定義的“九二共識”，由此引起了民進黨“九二歷史事實”等諸多的“九二解釋”章念馳：“迷失的過去與‘内修’打造未來”，《中國評論》2022年1月號。。

　　總之，在過去的30年裏，“九二共識”彰顯了巨大價值，縱使民進黨百般扺賴也無法抹掉。我們要進一步正本清源，還原“九二共識”本來的歷史原貌，堅决反對任何曲解、否定和污衊“九二共識”及其核心要義的言行，讓“九二共識”在未來的兩岸關係中，充分發揮“定海神針”和“通關密碼”之功效。


　　作者係北京大學台灣研究院博士、海淀區委黨校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