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北京5月16日電(作者汪毅夫)話説宋代大儒朱熹,到福建漳州當了郡守,便寫一紙《詣諸廟文》,其文曰:“國家受天明命,奄有萬方。分職任功,幽顯無間。熹奉制勅,來撫漳民。永惟明靈,實同憂寄。莅事之始,只款恤祠。敢竭愚衷,與神爲誓。修身奉法,節用愛人。熹雖至愚,不敢不勉。驅除疫癘,時節雨旸,非人所能,是乃神職。吏有不吏,神得而誅;神或不神,則又奚咎?肴羞在列,馨香發聞。惟神聰明,鑒此心曲”。朱熹對諸廟神明,相當客氣地講了一通老實不客氣的話,其中包括對神明實行問責制的通知。從福建地方文獻的記載看,對神明的恭敬和不遜是雩祭交錯而取的兩種態度;對神明恭敬或不遜,乃取决於神明的功德。道光《建陽縣誌》説:“凡遇亢旱祈求雨澤”,地方各官員穿雩祭專用的“雨纓素服”,“詣城隍廟、龍神廟讀祝文行香”;“如亢旱太甚,各官步禱行香祭壇,俱穿朝服行禮”(汪按,即穿朝廷禮服向境内山川壇、社稷壇行香乞雨),“餘日各廟行香俱雨纓素服,惟報祭(汪按,祈雨得雨,行報功之祭也)則各廟俱穿補服(前胸、後背有表明官階圖案之補子的官服)”。雩而無雨或小雨不足,則可以出言不遜、呵斥神明。明代清流知縣蔣育馨《靈雨記》記其祈雨過程中遇小雨不足,乃“正色呵之:方今上下皆以虚文從事,豈此蒼蒼而亦以虚文應我耶?餘以實求,彼當以實應。不然,以蒙矇之細淋,何以慰嗷嗷之鬱望也?再如前禱,至十八日,則陰霧蔽空,滂沱沾足”。
民間的祈雨活動,對神明不遜的色彩會更爲濃重。如林國平、彭文宇《福建民間信仰》(福建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記:“一旦出現嚴重旱情,人們有時會怪罪到地方菩薩頭上去,認爲不能保证當地人民的生産正常進行,是地方神的失職,必須將神像請出廟宇,置於烈日之下暴曬。其用意是:一方面讓神靈與民衆同甘共苦,另一方面乞求通過懲罰菩薩以觸動天庭起惻隱之心,以致降雨解除旱情。如:閩侯縣百姓遇到旱灾時,會敲鑼打鼓把‘王天君’神像抬出來,放在田埂上讓太陽曬,當地人説,‘王天君’受不住太陽光暴曬,就會命令‘龍王爺’下雨,這樣就能求得雨。漳州有的鄉村是將下莊王公神像抬出來曬太陽,還把胡鬚扎起來捉弄它。莆田縣梧塘鄉地方是抬出水神讓它嘗嘗熱浪炎氣的滋味。連城縣各鄉抬出當地菩薩曬曬太陽的同時出遊大路小道。不少地方把曬菩薩祈雨與設台祈雨同時進行,若在神廟前設壇焚香,一般就要將廟中的神像抬出來,放在一旁,讓太陽暴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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