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北京9月3日電(作者汪毅夫)近日重讀易順鼎《魂南記》(《台灣文獻叢刊》本),重見其逆行勇赴台灣危難的身影,頗爲感慨!
1894年甲午海戰禍起,兩江總督劉坤一奉旨鎮守山海關,召易順鼎入佐軍幕。易順鼎(1858—1920),字實甫,湖南漢壽人,二品頂戴按察使銜、丁憂河南候補道員也。國有大事,時因母喪尚在守孝的易順鼎毅然墨绖從戎。當時,清廷的態度和、戰未明,他同劉坤一約定:“戰則留,和則歸”。1895年四月初四日、四月初八日,易順鼎兩次上書都察院,直言:“李鴻章敢於犯天下之不韙、欺朝廷以其方者,窺見皇上與諸臣畏倭之心,而後藉詞保京,反自托爲忠愛之忱,以巧遂其姦欺之計也”,並謂:“割地一事,猶爲萬不可行”,義正詞嚴。《馬關條約》得清廷批準、於四月十四日换約後,易順鼎從京師還唐山大營,愴然曰:“今時局如此,不入山披發何時!”經劉坤一挽留,仍在營中效力。五月初,聞署理台灣巡撫唐景崧率台民而有自主保台之舉,易順鼎“請於峴帥(汪按,指劉坤一),謀以只身入虎口”,慷慨曰:“幸則爲弦高之犒帥,不幸則如魯連之蹈海,亦平生志也”。五月初七日,易順鼎持劉坤一“委札”即委派文書,啓程赴台北。五月十五日途經上海,得“基隆已失,署撫已逃”的消息(實際上,唐景崧的幕友和朋友裏,倡自主保台者多人俱已逃離台灣)。及到厦門,聽説唐景崧已在南京,即致電署兩江總督張之洞:“請責唐蔑歸垂沙”。電報稿用《荀子》《淮南子》“諸書並言唐篾死於垂沙”的典故,“唐蔑乃楚將,垂沙乃楚地。餘以唐蔑指唐署撫、以垂沙指台灣,意謂唐署撫去台灣一步即死無處所,欲湘帥(汪按,亦即香帥,張之洞也)責以大義,使還台灣”。不料,厦門電報局將“唐蔑”誤譯爲“唐潜”,而唐景崧已在南京則是誤傳。當時,“台北已爲倭有,台南獨與倭敵;倭不畏人往台北,惟畏人往台南。自三月初二日倭據澎湖以來,由厦門往台南者幾絶迹焉”。易順鼎不懼危險,不聽勸阻,乃於二十九日到了台南府城。其時,易順鼎“葛衫布履”,穿的是孝服,“城中兵民見行李一肩,岸然而至,驚爲天外飛來”。易順鼎移孝作忠,仗義逆行,爲保我台灣也!在台南,劉永福、易順鼎爲首,吴澎年作誓文及條約,同“台南文武百餘人並集,歃血同盟”,簽名鈐印,誓保台南。閏五月初九日,易順鼎從台南登舟,到大陸爲台灣義軍籌措餉械,輾轉南京、武昌等地。七月二十七日(一説二十九日)再次入台,八月十日離台。
台灣進士許南英《奉和實甫觀察原韵》(1895)有注曰:“實甫奉劉峴帥命,自山海關來台,欲與唐中丞商辦軍務,在申江即聞台北失守之信,折而來台南商劉淵帥起任申包胥之役,亦人杰哉”,詩中以“國士無雙”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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