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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親

  客家江氏家訓之一:“事父母宜孝”。孝者,百行之源,人能孝則完善從之。晨昏定省,必供職無缺,下氣怡聲,服勞奉養,依依膝下,以娛老人。父母深恩圖報。自子身墜地,即需乳哺,起則報抱攜持,臥則移幹去濕,偶有疾痛,驚慮櫻心。既長使就傅,既壯使完婚,不知費多少心力,為子者想到此間,天良自然感發,那得不懈竭力事親。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難忘的2020年11月5日上午我最最敬愛的父親離我們而去至今已一年。我們客家傳統,落葉歸根。持續兩年多的新冠疫情,海關依然未通,遲遲未能回鄉安放父親的靈位進重建好的江氏家祠“崇本堂”。也許是天意,期間忙於籌建的“江兆文紀念館”,捐建紀念父母的“同心橋”亦已完工。輯錄父親關愛家鄉事蹟的《仁風行故里》擬再版,我對父親的萬千思念流於筆端以寄衷情。

  崇文重教

  在我懂事時,總見爺爺一邊聚精會神用毛筆寫一二頁紙,一邊跟我說給你遠在香港的父親寫信,而犯有“帕金森”病的奶奶則臥在躺椅上深情叫喚著父親的名字,我母親忙著照顧兩個老人和我姐弟倆。那時,我對父親的記憶一直是模糊的。

  當我踏入六周歲的某一天,記得爺爺拿出一個草綠色的帆布書包,裡面還配有一個筆盒,對我說:“你父親從香港寄回來的,要你入學讀書”。這個書包我特別珍愛,一直用到考上初中。我是考了二次才被錄取的,那時升學錄取是分階段的。由於我的家庭背景第一次沒有被錄取。父親得知情況後悲痛之餘寫信給家人要想方設法不能讓我失學。很幸運,我的母舅吳勇剛好調到高北小學任校長,讓我有機會復讀。1963年我以古竹學區第一名的成績考入永定五中也就是現在的金豐中學。父親知悉後高興極了,從香港寄回當時在內地極稀罕的海綿人字拖鞋給我作獎勵,這雙別具意義的拖鞋我衹穿一天就被小偷偷走了,當時很傷心。從那時起我就經常給父親寫信,定期報告我的學習成績。父親總是循循善誘,期以進步,在信裡總是一再叮囑,來日一定要爭取考上大學,做個能為國家多作貢獻對社會有用的人。由於我成績好表現好,學校給了我加入共青團的機會。也正因為此,1966年文化大革命開始我被掛上“裡通外國”莫名其妙的罪名,那時小小年紀還真不明白什麼叫“裡通外國”,更不可想像的是初中畢業升學考試成績名列前茅的我被迫停學。當父親得知情況後,給我寫信,依然叮囑我要多看書,不要氣餒,耐心等待,國家不會永遠這個樣。後來,我有機會到香港定居,一抵埠,父親考慮的仍然是我的文化知識,第一件事就是安排我工餘時間上夜校。崇文重教是我對父親最深刻的印象,也深深影響著我。

  道德傳家

  1969年,父親思親心切,叔叔啓文帶著我和姐姐純招頂著重重困難,由永定到漳平乘搭滿載大串聯紅衛兵的擁擠列車到了廣州與父親會面。當時父親是在做愛國貿易生意,參加廣交會。非常清楚記得父親一見到我,首先問的就是我由於家庭成分原因不能升學的事情。見面第二天,父親帶我去了影樓,在一個擺放有“報春”盆景的地方拍了一張兩父子特別的照片,拍完後對我說:“不管將來人生路上有多少艱難險阻,都要有我們客家人的精神和情懷去為人做事。”至今一直深深烙印在我的記憶中,讓我深刻理解領會了父親的良苦用心。

  1996年7月,當父親知道孫女少春被香港大學錄取時,父親那種內心的喜悅是難以用文筆形容的。後來孫女笑春考上台灣國立藝術學院、孫子廣良考上美國芝加哥大學、迪良考上美國柏克萊大學、本良考上美國南加州大學,我都是第一時間報告父親,父親都是興奮地連聲說:“好,好,好!”可見他內心有多高興。迪良畢業後被微軟總部錄用,後又被谷歌聘為安卓主管,父親得知消息,笑逐顔開。當本良入讀南加州大學學醫前回到香港看望父親,父親親手書寫了“家”字送給本良,本良回到美國上學時將“家”字紋在胸前身上。暑假回到香港探親見到父親時脫下上衣,當父親看到孫子胸前紋上了他手寫的“家”字,滿臉是寬慰興奮的笑容,對著本良說:“家代表國家、家鄉、家庭啊”!

  

  先人後己

  曾經有一位從家鄉來港的普通幹部問我,你父親是否對所有人都一樣。我問為啥會問這個,他說起緣由,原來他們一行抵港當晚,父親安排到酒樓晚餐,他們見到父親一直捂著肚皮卻還笑臉相迎陪著他們直至晚餐結束。後來父親才說今天下午腸胃不適,一直忍痛堅持。父親從來都是來者是客,不論官大官小,富人貧民。

  有句話“在餐桌上就可看出一個人的修養和人品”,父親無論在家裡或宴請,都是將最好的讓別人品嚐,自己總草草填飽而已。還有人問父親,你幫了那麼多人,你的孫子孫女個個上大學,你不也可以特別重金獎勵。父親衹淡淡地回答“全孚自己去解決,要幫的人還很多”。父親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先為別人著想後才考慮自己的人。

  

  心胸寬廣

  有一位鄉親後輩,父親從協助他來港定居,幫他安排工作,開始從商,還幫他解決資金信貸等等問題。後來這位後輩老鄉有了些成績後即翻臉變成了另一個人,甚至在大庭廣衆下直接稱江兆文,連叔輩都免稱呼了。父親知道後,衹淡淡一句,無所謂啦,這種人以後還有好長路要走,可以這樣對待我,也可這樣對待別人,對他自己的前途不好呀!父親一生幫人無數,不論出國留學,尋找工作,家庭和睦等等,在衆多的鄉親眼中,父親總是助人為樂,寬容待人。

  愛國愛鄉

  1952年,父親第二次赴香港工作。曾經在愛國媒體《正午報》《循環日報》任職,當時他的經濟條件還很拮據。但得知家鄉糧食緊缺,就立即大量往家鄉寄大米、面和食用油,甚至連化肥尿素都寄給當時的生產大隊集體使用。我到香港定居後正是中國改革開放之初,一天,父親跟我說:“中國今後有希望了,我們要竭盡能力帶頭為祖國多做些事。”之後他在杭州辦了西湖藤器企業有限公司,解決了當地的幾千勞動力就業。又在家鄉投資了金山茶葉精製廠,并帶動朋友到南京與南京軍區合資辦了華香面包廠等等,同時還做了許許多多的牽綫搭橋回國內投資的事。

  父親對我的影響既深又遠,難以用紙筆描述。為紀念我的父母,最近我在家鄉捐建了一座廊橋,取名“同心橋”并作了對聯:同祖同宗同攜手,心繫心聚心相連;同心同德齊向前,愛國愛鄉永相傳。此乃承父業揚父德之心願!

  父親走了,帶著許多關愛家鄉的心事走了,在寒冷的冬天,去了另外的世界。我再也聽不到他的念叨和教誨了,再也感受不到他的喜怒哀樂了。每每翻看他生前的照片,我都禁不住淚流滿面。

  如今,我衹能在夢中,一次次看著父親走近我,衝我微笑,我激動地撲上前,他卻不說話,我再一扶他,就消失了……一次次極度思念,午夜夢回,慈祥父親人生一幕幕情景縈繞心頭,還有根之所在美麗家鄉南山的幸福時光。今朝夢後醒來己是父親忌日,2021年的11月5日,適逢農曆71年前我來到南山村之日,我想這就是生命的福緣吧!對父親,我衹有無盡的感恩和懷念了,并將在以後的人生裡銘刻於心,綿綿不絕。

  事有凑巧,昨天傍晚中聯辦楊流昌部長親手交給我為《仁風行故里》再版寫的序,并由衷感慨道:“江會長,我被你先父的客家精神深深感動,客家精神代表的是中國人的精神,是中華民族優良品格的集中表現,我滿懷敬佩敬重之情寫了這篇2800字的序文,愛國愛港愛鄉的兆公是我們客家人的典範和楷模。”

  謹以此文追思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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