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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山畲族鄉村都市化現狀考察報告——以潮安縣石古坪、李工坑、山犁等村為例

  少數民族現代化和中國鄉村都市化近年來已成為我國人類學、民族學、社會學、經濟學等學科研究的重要課題之一。關於畲族文化的學術研究,自然也不能忽視畲族鄉村的都市化問題。改革開放30年來,鳳凰山區畲族村民像全國大多數農民一樣,紛紛走上了洗腳上田、從事就地“農轉非”生產或進城務工、經商的道路。在新疆、西藏、雲南、貴州、廣西等地少數鄉村都市化資訊通過媒體和學界交流不斷傳來的同時,有關我國東南沿海地區少數民族鄉村都市化現象的報導卻相對較少。東南地區聚居的少數民族為數不多,畲族是其中人口較多、社會影響較大的民族之一。身處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畲族鄉村的都市化進程及民族文化的保存、發展現狀如何呢,帶著這樣的疑問,我們到粵東鳳凰山區多個畲族村莊進行長期深入的調查訪問,結果發現畲族村民邁向都市化和現代化進程的步伐,絲毫不慢於其他地區的少數民族,或粵東地區的漢族村莊。

  我們對粵東鳳凰山區畲族村的考察,最早開始於2003年,中山大學人類學系民族學專業學生在潮州市潮安縣鳳凰鎮開展的畢業實習田野調查。2003年暑假期間,中山大學人類學系三十多名大學生、研究生在何國強、陳運飄老師和馬建春博士的帶領下,從廣州市到粵東鳳凰山鳳凰鎮進行為期一個月的歷史文化和社會發展現實考察,並撰寫和出版《粵東鳳凰山區文化研究調查報告》。在此期間,筆者帶領三名大學生深入鳳凰鎮石古坪畲族村開展了為期半個月時間的參與觀察和深入訪談。在石古坪畲族村吃、住兩周的生活經歷和初步調查瞭解促使本人決定,將鳳凰山畲族的社會文化變遷作為自己博士論文研究的選題。此後幾年,筆者利用寒、暑假和其他節假日時間,多次走訪考查了鳳凰山區的多個畲族村莊,其中包括潮安縣鳳凰鎮的石古坪畲族村,文祠鎮的李工坑、黃竹洋畲族村,歸湖鎮的溪美嶺腳、碗窯、山犁畲族村,以及饒平縣的藍屋畲族村。在畲族村的長期參與觀察和深入訪談,使我們瞭解到當今畲村群眾的思想意識和現實生活,與書本上描述的畲族傳統文化習俗已相去甚遠。目前,鳳凰山畲族不僅在謀生方式、文化習俗、思想觀念等方面已經完全漢化,而且還同廣大漢族農村地區一樣,正在經歷史無前例的鄉村都市化或農村現代化過程。

  一、鄉村都市化定義

  “都市”一詞漢語出現較早。《漢書·食貨志》已有“商賈大者積貯倍息,小者坐列,操其奇贏,日遊都市”之句。兩千多年前的漢代都市,與當代社會的都市概念自然不能相提並論。漢代都市就規模而言甚至未必稱得現代的城市。在《現代漢語詞典》中,“都市”,釋義為“大城市”;而“城市”的定義則是人口集中,工商業發達、居民以非農業人口為主的地區,通常是周圍地區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現代人將“都市”理解為“城市”大,但“大城市”只是“都市”概念的含義之一。中國古代的“都市”並非什麼“大城市”,而西方的“城市”或“都市”(city)一詞,最初也不是根據規模大小來界定的。據文化與社會關鍵字匯研究專家、英國學者雷蒙·威廉斯考證,西方文化中的city(城市,都市)一詞早在13世紀就已出現,但它用來表示較大或非常大的城鎮(town)的用法,卻是在16世紀才出現的。用“城市”(city)來區別城市地區(urban areas)與鄉村地區(nural alareas,country)的現代用法,也是到16世紀才開始的。在人類學討論的鄉村都市化(urbanization)概念中,“都市”一詞仍沿用其早期的含義,即都市是鄉村的對立面,“都市”和“城市”意義相近,兩者的不同之處僅在於文字符號的表現不一而已。

  關於都市化或城市化的含義,不同學科有不同的理解。經濟學家認為,都市化是鄉村經濟向城市經濟的轉移,是人口和社會生產力向城市遷移和集中的過程。人口學家也認為,都市化的最大特徵是城鎮居民人口比例增長、城市數目增多、規模擴大的過程,亦即農業人口向非農業人口轉化並向城市聚積的過程。社會學家關注社會生產、生活方式的轉變,認為都市化是伴隨著工業革命的發生、大機器工業的出現、勞動分工的深化、交換範圍的擴大等因素而產生的社會從一種形態轉向另一種形態的世界性歷史過程(沈祖良,1996)。與以上觀察和關注視點不同的是,注重鄉村文化尤其是邊遠地區社群文化研究的人類學家認為,都市化不單是越來越多的鄉村人口遷入城市居住、生活和工作的過程,而且是城鄉之間來往增多、相互聯繫日益頻繁的過程。城市化,亦稱‘都市化’。指人口、用地和經濟、文化模式由農村型轉向城市型的過程和趨勢。主要表現為城市數目的增加,城市規模的擴大和城市經濟方式、生活方式的某些特徵向農村擴展。城市人口數量在人口總數量中的比重,是衡量城市化程度的基本指標。社會經濟的發展,特別是現代大工業的出現引起社會結構發生急劇的轉型,城市化已成為現代社會的一個普遍現象。著重研究城鄉雙向互動過程中鄉村一端變化狀況的西方學者,近年提出了“鄉村都市化”(Rurbanizafion,即rural urbanization)概念,以便探討農村地區既包含鄉村文明又包含城市文明的高度整合現象,以及鄉村人口外流、鄉村對都市文化的吸收、城市對鄉村的帶動影響等現象。

  二、鳳凰山畲族村鄉村都市化特徵與模式

  粵東鳳凰山畲族鄉村的都市化現象,主要體現在畲族村民的謀生方式、生活習俗、居住環境和思想意識的變化方面。鳳凰山畲族村民在居住條件、生計方式、社會交往、文化生活等方面,已全然不見窮鄉僻壤的落後閉塞蹤影。鳳凰山坐落在廣東省東部,東鄰福建,北面江西,是當今廣東省境內為數不多的幾個畲族聚居地之一。鳳凰山區畲族村共有8個,它們分別是豐順縣潭山鎮的鳳坪村,潮州市湘橋區意溪鎮的雷厝山村,饒平縣饒洋鎮的藍屋村,潮安縣鳳凰鎮的石古坪村、文祠鎮的李工坑村(其中包含黃竹洋村),以及歸湖鎮的溪美嶺腳村、碗窯村和山犁村。據2000年第五次全國人口普查統計,鳳凰山畲族共有2321人,約占廣東畲族人口(28053人)的8%和全國畲族總人口(709592人)的0.3%左右。儘管現存畲族人口和畲村數目不多,鳳凰山在全國畲族民眾心目中卻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這不僅因為畲族先民在鳳凰山區居住和生活的歷史十分悠久,還因為鳳凰山被譽為全國畲族的發祥地。20世紀80年代改革開放以來,不斷有粵外畲族前來鳳凰山尋宗訪祖,全國畲族文化研討會也不止一次在潮州召開。這些活動表明,鳳凰山畲族的歷史文化和社會現狀引起人們越來越多的關注。

  鳳凰山畲村的鄉村都市化風貌和特徵,首先體現在畲族村民的居住環境和生活方式的改變上。當今鳳凰山深山明珠山犁畲族村的村舍建設,要算現今潮州市7個畲族村中最美麗和最具城市化特徵的一個。山犁畲村中洋樓林立,樓房建築時尚別致,與20世紀70年代以前修築的土牆瓦屋並列,相映成趣,述說著鄉村都市化故事。村口一兩三畝水面的開闊池塘,不但水泥嵌邊,形狀規整,而且池塘周邊還辟有種著草坪、觀光植物的綠化帶,綠化帶上間隔有序地豎著城市公園或高尚住宅社區裡常見的歐式路燈,路燈下安放著古樸典雅的鐵架木制長椅。置身在群山環繞、風景如畫的山犁畲村中,人們的腦海中不由得不閃現“鄉村都市化”或“都市化的山村”這樣的詞語概念。山犁畲村的都市化、現代化建設,完全得益於20世紀80年代後國家改革開放政策的實施和外出工作的畲民對家鄉建設的支持。20世紀80年代末期以來,山犁村畲民絕大多數走出村外,到潮州附近或遠方的城市、工廠尋找工作和生活出路。目前山犁村民的經濟收入,大多來自村民進城從事各種打工、經商等非農業生產勞動。畲民外出掙了錢,便拿回村中建房修樓,20世紀90年代後村中樓房如雨後春筍般拔地而起,一幢比一幢更加時尚、漂亮。與此同時,各級政府部門對農村地區道路、水電和通訊等基礎設施建設的投入,也加快了鄉村都市化面貌的形成。廣東省近年來大力開展和實施的“村村通”工程項目,使山犁村和粵東其他所有偏遠山村一樣,完成了通電、通(公)路、通車、通水、通(煤)氣、通(電)話等現代化生活設施的建設。山村與外部世界的地理和資訊隔絕狀態已不再存在,村民不僅擁有了電視、電話、手機、影碟機,用上了電燈、電爐、電飯煲、煤氣爐、自來水、熱水器,絕大多數家庭還買了摩托車,個別家戶甚至還購買了三輪或四輪機動車。如今畲族村民出村辦事或進城工作,再也不需要跋山涉水、步行躑躅,更不需要再像祖輩那樣肩挑背扛負重而行。如今出門趕路、搬運貨物全靠摩托車、汽車代勞。總之洗腳上田後的山犁畲族村民,如今已完全步入了鄉村都市化的時代生活行列。由於村民大多數外出打工,平日裡村中靜謐安詳,只有老人、小孩和少量因特殊情況留守家中的中青年人在村中悠閒度日。但到了節假日,尤其是在農曆春節和村中的祭祖節日期間,外出各地工作謀生的村民便紛紛趕回村中和家人團聚。這時山犁村如同鳳凰山區其他歡慶節日的畲族或漢族村莊一樣,驟然變得熱鬧起來。回家過節的村裡人互相登門拜訪,喝茶聊天,談論各自在外謀生的成就、見聞和經歷,此時各家的親戚朋友也紛紛來訪。村裡停放的小汽車、摩托車、中巴車等現代化交通工具隨處可見,村莊擁塞和喧鬧的程度不亞於節假日期間城裡的大街小巷。

  潮安縣鳳凰鎮的石古坪畲族村和文祠鎮的李工坑畲族村,是鳳凰山區畲族鄉村都市化的另外兩個典型代表。石古坪和李工坑的村舍建設雖不及山犁畲族村時尚摩登,但兩個村莊及其村民的鄉村都市化程度和特徵,卻絲毫不遜于上述的深山明珠山犁村。與山犁畲族村民外出務工和回村建房的鄉村都市化道路不同的是,石古坪畲族村民因地制宜地選擇了圍繞茶葉生產、加工和銷售過程逐步形成的城鄉兼顧、並行發展的鄉村都靜比途徑,而李工坑畲族村則走上了外出務工,並在城鎮購房居住和永久生活的外向型鄉村都市化道路。

  城鄉兩頭兼顧和並行開發,是石古坪畲族村民正在經歷的鄉村都市化道路的最大特點。據調查統計,在石古坪村七十多戶人家,目前已有十多戶在鳳凰集鎮、潮安縣城、潮州市區、汕頭市區或廣州市區的芳村茶葉集散地購買或租賃商鋪開設茶葉經銷商店。石古坪畲族村茶葉生產、加工和供銷一條龍發展道路的形成,與鳳凰鎮政府大力推行茶葉經濟發展的政策密不可分。鳳凰鎮是當今粵東鳳凰山區有名的茶葉專業鎮,20世紀80年代改革開放以來,該鎮政府從當地山區實際情況出發,提出“以茶立鎮、商貿活鎮、科技興茶、科技興鎮”等經濟發展戰略,動員各村幹部群眾充分發揮當地的氣候、地形、土質等優勢,積極開創茶葉市場經濟。20世紀90年代以後,鳳凰茶葉開始以其優異的品質和獨特的茶文化在中國茶葉市場上獨領風騷,其中的鳳凰單叢茶、石古坪烏龍茶等名貴產品多次被評為全國優質名茶。在鳳凰鎮政府號召下,石古坪畲族村從20世紀70年代末開始,逐步將原有耕地改建為茶園。1980年村中實行農村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時,石古坪村委把村中的山地、茶園悉數分到各家各戶,每人分到1畝多茶園、10畝山地。此後,村民在經濟收益的激發下,不斷開墾山地為茶園,目前全村約有近千畝優質茶園,年產幹茶5萬多斤,人均年收入近3000元。

  茶葉經濟的興起,使石古坪畲民與外部社會的接觸日益頻繁,交際範圍也日漸擴大。在日常生活中,除茶葉之外,畲民的一切物資用品均需購買,從油鹽柴米到果蔬肉類,從生產、交通工具如揉茶機、摩托車,到家用電器如電視機、影碟機、電飯煲、熱水器等,所有開支均來自種茶、賣茶所得的經濟收入。單一的茶葉經濟模式和亦農亦商的新型身份,使石古坪畲民完全融入了與外部社會的貿易切換式網路之中。而畲民種植和製作的茶葉,並不需要自己運到山下集鎮去出售。每到新茶上市的季節,進村收購茶葉的商販絡繹不絕,每年累計不下百人。茶商們開著摩托車、小貨車直接進村採購拉貨。村裡生產的茶葉不但不愁銷路,許多畲民家庭生產的茶葉甚至不賣給外人,而是直接運送到附近集鎮或遠方城市中自家開設的茶葉商鋪出售。在城鎮經營茶葉買賣的畲民不只出售自家或本村生產的茶葉,同時還購買鳳凰山區其他鄉村甚至外省生產的茶葉出售。在城鎮開店的石古坪畲民,一年之中大部分時間住在城鎮照管生意,村中的茶園一般交給族人照管,只有到了三四月份採摘春茶的大忙季節,才會抽空回村幫忙指點、安排和管理家中的臨時雇工完成茶葉的採摘和加工。

  既做茶農又做茶商的亦農亦商的兩栖生活經歷,在石古坪畲民思想觀念中養成了很強的商品經濟意識。村中畲民普遍認為,如果只會種茶、做茶而不會賣茶,就很難得到好的生活和發展機會。想要賺到錢,除了要有種茶、制茶的技術外,還要會賣茶,會廣交朋友,有朋友才有出路,才能到外面發展茶葉買賣。畲民一方面認為自己生產的石古坪烏龍茶價值很高,是很好的保健產品,不僅可以潤肝、潤肺、潤喉,還可以防治感冒咳嗽,防治高血壓、慢性哮喘、痢疾、蛀牙等疾病。另一方面又意識到,石古坪烏龍茶的市場價值沒有得到很好的開發,沒有形成大規模的市場效應,因此希望有人能來村裡投資別廠。村裡的種茶、制茶大戶,尤其盼望能找到機會與實力雄厚的大公司牽手合作,以便爭取資金到村中建立一個大型茶葉加工廠,以公司帶農戶的形式帶動村裡的茶葉種植、生產和加工。他們強調,只有建立公司帶農戶的關係,讓公司負責品牌策劃與市場行銷,農戶負責茶葉生產加工,從而實現統一生產、統一定價的產銷一條龍經營,同時形成完善穩定的銷售管道和網路,才能保證農戶每年都有穩定的茶葉收入,同時也才能打出石古坪茶葉的品牌,參與市場競爭。否則,只有山區農民,什麼也搞不起來。農民沒有能力打廣告,各家各戶單幹只能維持溫飽,不可能有大的發展前途。在他們看來,石古坪烏龍茶是四大名茶之一,名聲和銷路卻比不上臺灣的高山茶,主要原因就是別人的宣傳做得好。畲民因此反復強調,當今做茶就要做規模、做品牌、做名牌才會有效益。

  顯而易見,茶葉的種植、加工和商貿經濟的發展,完全改變了石古坪畲民的生活視野和思想觀念。畲民十分關注與外界社會建立、保持長久的貿易關係和社交活動。這種關注努力的結果,不僅體現每年祭祖日各家各戶親友團聚時迎來遠近生意夥伴的登門造訪中,體現在庵埠一漢族茶商幾年前為表達謝忱在石古坪村口為畲民歇腳休息特意修築的“正香亭”中,還體現在石古坪畲村近年來從外界爭取來援助資金修建的別墅式小學樓房和村委會辦公小樓中。除重視社交外,石古坪畲民在文化娛樂方面也有了較高的追求。目前村中家家有電視機,大部分家庭有影碟機,不少人家還購買了組合音響。農閒時,老人們互相串門、喝茶、拉家常,年輕人則喜歡看電視、看影碟、聽歌曲,或是開摩托車到山下鳳凰集鎮或鄰村朋友家中聚會。日復一日的種茶、制茶、賣茶,喝茶、講茶生活,年復一年地迴圈往返於鄉村、都市兩地之間既當茶農也當茶商的兩栖生活,讓石古坪畲民經歷了名符其實而且獨具特色的鄉村都市化體驗。

  比之石古坪和山犁畲族村的鄉村都市化特點,李工坑畲族村經歷的道路又有不同。出於申辦畲族民俗文化村項目需求的考慮,李工坑畲族村幹部群眾深知不宜在村中修建新式房屋,或改變傳統特色的村容村貌。而位於海拔位置較低的山區土地,也不宜像石古坪畲山村那樣大力開展茶葉種植。因此洗腳上田後的李工坑畲民,便把自己未來的發展規劃和眼光投向城鎮。村中不僅絕大部分勞動力長年外出務工謀生,而且不論外出謀生還是留守村中的人,只要一有經濟條件,就在附近文祠集鎮或十多公里外的潮州市區購買商品房居住生活。據村統計,在李工坑的六十多戶人家中,目前已有十多戶在文祠鎮或潮州市區購買了商品房居住。

  李工坑畲族村民在鄉村都市化進程中偏向於選擇舉家外遷的傾向,除受特定文化因素制約外,還與村中生態環境有關。李工坑距離文祠鎮約6公里,距離潮州市區約20公里,由李工坑、黃竹洋和葵埕三個自然村組成,其中李工坑、黃竹洋兩個自然村為畲族聚居村落。全村人口603人,其中畲族人口500餘人。因地處鳳凰山脈南麓,村中多崇山峻嶺,平均海拔400米,共有山地面積7075畝,耕地面積501畝,其中山地面積占了全村總面積的90%多。儘管人均耕地只有0.7畝,李工坑畲族村在20世紀80年代改革開放以前,一直以稻穀生產為主,兼種番薯、木薯等山地雜糧。集體時代糧食種植不夠糊口,但種糧是國家任務,村裡必須完成。當時村裡的最低溫飽線是每月30斤穀子,畲民吃不飽,就在自留地裡種番薯、芋頭、南瓜來補充。集體時代的經濟收入主要依靠砍伐山林燒炭或直接出售木材。畲民回憶說:“以前一切都是水稻,耕地全部種水稻,山地種一點雜糧,沒有種水果。”20世紀80年代初當地實行農村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以後,地方政府開始號召山區農民廣種市場價值較高的果蔬類農業經濟作物。李工坑畲民於是紛紛將自己承包的稻田、山地改建為果林、竹林、茶園或菜園,種上茶樹、果樹、蔬菜、毛竹等土特產作物。20世紀80年代中期前後的幾年間,果蔬種植為李工坑畲民帶來了比水稻和雜糧種植更高的經濟效益,幫助畲民擺脫了青黃不接時糧食不夠吃的貧困生活狀態,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李工坑畲民的經濟收入和生活水準。但是好景不長,由於果蔬收成每年都要受到氣溫、降雨、市場變化等不定因素影響,尤其是受到農村地區大量栽種、收穫果蔬而導致價格下降、產品滯銷等“豐收傷農”現象的影響,經濟類農作物的栽種很快暴露出難以掌控和克服的弊端,李工坑畲民再度陷入生產與收成的困境和危機之中。

  李工坑畲民對十幾年前開發經濟作物生產和種植時遭遇的困難和挫折,至今仍然記憶猶新。據報導人回憶,村裡嘗試種植的果蔬種類不少,有柑橘、青梅、楊梅、楊桃、橄欖、龍眼、黃皮、柚子、芭樂、荔枝、芒果、枇杷、香蕉等十多個品種。其中數量和產量最多的是柑橘和青梅,其次是楊梅、橄欖、龍眼等。水果收成只要有一定數量和市場行情,村民都會拿去賣,或者電話聯繫商販進村收購。若收成不多,數量太少,就摘下自己吃或送親友,比如芭樂、龍眼、黃皮等。水果市場行情和歷年價格波動很大,譬如橄欖,價格好的年份,尤其是在剛開始那幾年,一斤橄欖可以賣到二三十元,而在價格不好的年份,即各地橄欖普遍豐收的年份,一斤橄欖則只能賣到十幾元甚至幾元錢。村中年年種植數量最多的蔬菜佛手瓜,近年來也呈現出整體價格下降的趨勢。季節開始時可以賣到五六毛錢一斤,旺季時賣三四毛錢一斤,最便宜時只能賣一毛錢一斤。除果蔬之外,李工坑不少畲民也開闢了茶園種茶,但茶葉賣出的價錢並不理想。品質較好的茶葉一斤十幾元,中檔的一斤五六元,最低的一斤才賣二三元。李工坑茶葉售價不高,畲民認為原因是自己的茶葉不好喝,不像石古坪等地的高山茶。石古坪因為海拔地勢高,種出的茶葉帶有自然的清香味,而且做茶的技術好,又是名牌,因此才值錢。李工坑茶葉的品質不好,周圍又沒有茶葉加工廠收購茶青。如果做茶的技術不好,功夫不到家,有時就會出現大量茶葉堆放在家裡賣不出去的情況,風險不小,因此李工坑畲民沒有開展大面積的茶葉種植生產。

  果蔬、茶葉生產的飽和以及收成和市場價格的不穩定,使李工坑畲民不得不考慮再次調整生產規劃。20世紀80年代中期,全國農民進城打工熱潮興起,李工坑不少人也開始外出尋求新的生活出路,大部分人家從此逐步放棄了田地經營和農業生產。隨著大部分勞動力常年外流,村裡的耕地、山地開始出現大面積拋荒。到20世紀90年代末,村裡一半以上的山地已退耕還林,僅剩下二百多畝耕地還種著茶葉、雜果和蔬菜類作物,其收成僅全村畲民總收入的20%左右。據李工坑畲族民俗村籌建工作組調查統計,到2002年為止,李工坑和黃竹洋戶籍所載為122戶522人,而舉家外遷的已有12戶29人。16-30歲有161人,其中外出務工的92人,占57%;31歲-45歲有90人,其中有三分之二的人不定期外出務工;46歲-60歲的9中,也有一部分長期或不定期外出務工。由此可見,村裡青壯年勞動力流向城鎮,並在城鎮從事非農業生產活動的局面已是無可爭辯的事實。

  常年留守村中的老人、孩子和少部分中青年人,大部分時間也過著洗腳上田和就地“農轉非”的生活。他們一方面繼續種植、收穫和出售茶葉、瓜果、竹木等農副產品,同時也在不斷尋求一切可能獲得非農業生產收入的機會。譬如在村中開小商店,或早出晚歸在附近村鎮之間開摩托車載客、載貨,或從外面攬來手工業產品加工活計以便掙取加工費用等。2005年我們在李工坑做田野調查時曾聽報導人講:

  村裡有拿摩托車載人跑運輸的,比如建□,去文祠、潮州等,反正雇主需要他去哪裡,就叫他去載。芝□以前也有做過用摩托車載人,但現在沒有了。搞建築的有掌□、朝□,還有傳□。傳□以前在汕頭搞裝修,如鋪地板,技術還是可以的,現在因為身體不好就回來了。木□先在汕頭修水泥路,後打工跟人家開車做司機,開六輪貨車,現在幫人家經常開大巴到廣州啊什麼地方,他在文祠買了房子,現在村裡後山的竹林就是他承包的。現在在城鎮買房子也不用轉戶口,隨便都可以買,只要有錢。現在村裡做生意的人很少,以前做燃料柴、火炭、竹子買賣,就比較普遍。勤□他自己有柴賣,也去買來賣。現在做生意的,就是村裡幾家開小賣部的。原來有三家,現在只剩兩家,村口那家已經關門了。祖祠壩子下面那一家是錫□開的,錫□早上很早就騎摩托車去文祠中場進貨,大概8點鐘就回來,白天老婆看店,他忙別的事情。

  他的小賣部生意最好,一個月應該能賺七八百元錢,但他自己講就沒有這麼多,所以很難說。20世紀90年代那個時間,他的小賣部賺上千元都很容易,因為20世紀90年代的時候大家賺錢都比較容易,大家也願意花錢。現在賺錢比較難,比較少了,花錢就不那麼多。加上現在摩托車也多了,大家都可以到外面去買,或者到了文祠有什麼也就順便買回來了,對村裡小賣部的生意打擊就很大。另外,也有一些小販騎摩托車專門送魚肉等到村裡來賣,形成了競爭,對小賣部的打擊也不小。所以現在的生意就差得多了。開摩托車送魚送肉上來的小販基本上是隔天來一次,一個人什麼都賣。蝦啊雞啊肉啊魚啊,有生的,也有熟的,來到村裡以叫賣為主,然後就停在村中心路邊的一個固定位置,等大家去買。賣的價格比小賣部稍便宜一點,生意還可以,一來就有很多人去買他的。現在生活很方便,要買什麼,需要什麼就有人送到門口來賣,種出來的東西也有人來到家門口甚至田地裡來買。現在交通也方便,什麼都很方便。

  除了做買賣,紐扣加工也是李工坑留守村民近年來賴以增加經濟收入的一個重要來源。2004年以來,筆者曾多次到李工坑進行田野調查,每次都看到村中不少家戶的男女老少在農閒或從地裡歸來時,忙著用一種現成的白色粗線條編織一種中國結式的傳統棉紐扣。村民們回憶說,他們做紐扣掙錢已經有好幾年了,開始做時收入還不錯,一副紐扣可以掙到0.20元的手工費。後來會做的人多了,工錢開始逐漸降低,從一副0.20元降到一副0.10元,再降到一副0.08元、0.07元、0.05元、0.04元,最後一直降到現在的一副0.02元。即使現在工錢很低,村裡堅持做紐扣的畲民還是不少。因為除此以外,也很難找其他什麼可以增加收入的事情做。據人們回憶,2000年以前,村中做紐扣做得多的人家,一年能從中掙到幾千元。村民說這比種田合算多了,比什麼都合算,有人出去打工還掙不了那麼多錢。現在村裡差不多人人都會做紐扣,而且幾乎家家戶戶都在做。據報導人講,村裡一些留守的家庭幾乎主要靠紐扣加工來維持生活:

  村裡的手工就是做紐扣,最開始是村口開鋪子那家去聯繫來做的。他們先開鋪子,後來才聯繫到做扣子這個事。再後來主任的四弟也聯繫了一些業務回來做。[他們]到外面去拿來[原料],再分發給村裡人家做。紐扣的貨主不是同一個人,有的在這裡拿,有的得在那裡拿,沒有統一的。做紐扣可能有七八年的歷史了,大概從1998年就開始了。手工費各個時期不一樣,開始比較好賺一點,後來人一多,老闆就壓低工錢,不過一些沒有其他經濟收入的家庭,還是要靠做這個紐扣來維持生活。

  做一副紐扣要經過幾道工序,工錢降低後,一個人整天不停地做,一個月大概也只能掙到三四百元的手工費。但村民說這樣也總比沒事做好,現在做什麼活掙錢都不容易,外出打工要技術,要關係,還要等有機會。即使找到了工作,也不一定一年到頭天天都有事做。在家呆著沒事的時候,或者務工回家等下一個工作的時候,就在家裡做紐扣。錢雖然不多,能掙一點是一點。村民的心態很平和,都覺得現在比以前日子好多了。“現在生活好了,不愁吃不愁穿,年輕人機會又多,可以出去掙錢。在外面談物件,娶老婆,家裡房子不怎麼樣,只要有本事,人家女的也願意跟他,以前哪有這麼好的事?”

  李工坑畲族村民在走向鄉村都市化的過程中,不僅思想靈活開放,而且行為主動積極。除向外界提供和輸出農副產品、社會服務和勞動力之外,還想方設法通過各種管道為畲村發展爭取文化建設等項目資金。力爭創造一個“符合現代人回歸自然的心理需求”的鄉村旅遊勝地——李工坑畲族民俗村,這是全村幹部群眾近年來不懈追求和努力實現的一個願望。潮州市、潮安縣、文祠鎮各級政府部門分別給予了不少人力、財力、物力方面的支持。在政府部門的幫助支持和全村幹部群眾的共同努力下,目前李王坑畲村已完成了民俗文化村創建初期的大量準備工作。其中包括修建水泥村道,在汕鳳公路鳳文路段設置標準交通指示牌,租借普通民房院落120平方米作為“民俗陳列室”,並在其中陳設所能收集到的大小古舊傢俱、農具等100件,複印畲族“祖圖”一套懸掛于祖廳內壁供遊人參觀,以“祖圖”中“變身樓”為題材向潮州市銀飾廠定制民俗紀念品等。村中幹部和留守的畲民一致認為,進城謀生固然不錯,但把村子建設好同樣也很重要。村裡建設的目的,就是要為那些去城裡打工呆不下去的村民,以及在城裡呆膩了的人保留一個吸引人的去處。在李工坑留守畲民看來,目前村裡的生活與城市實際上也沒有太大的區別:“進城不用走路,買肉不用出村,穿衣不用縫製,照明不用油燈,煮飯不用柴火,喝水不用肩挑,傳話不用呐喊,天熱不用空凋。”李工坑畲族村民在用樸實生動的語言概括自己的鄉村都市化生活時,也不無遺憾地慨歎:“現在村裡生活樣樣都很方便。如果村裡也有城裡那麼多做事的門路和機會,誰還願意跑出去打工?”

  三、鄉村都市化進程中畲族傳統文化的式微

  鄉村都市化發展給鳳凰山區畲族村民的生產、生活帶來了巨大變化,但同時也給畲族文化的傳承延續帶來了更加嚴峻的考驗。半個多世紀前,鳳凰山畲族傳統文化特徵的稀少就已讓專家學者困惑不解。20世紀50年代,在福建、浙江兩省開展民族識別工作的畲民調查小組發現,當地畲民普遍認為廣東鳳凰山是自己民族的祖居地或發祥地,但1955年被派往廣東進行畲民識別的調查小組卻發現“事實上鳳凰山區畲民所表現的民族特點比閩、浙畲民更加淡化”。60年代到粵東鳳凰山調查畲族語言使用情況的語言學者也發現:“該地的畲族同胞,在生產及生活習慣上已與潮州地區的漢族人民沒有多大差異,只在語言上有所分別。”但即使在當時,鳳凰山畲、漢民族之間僅存的一點語言差別,也已開始受到畲民普遍的雙語使用狀態的衝擊:“山犁碗窯聚居畲族同胞約千余人,成年人大都能講潮州話,在本民族內部交際用畲話,對外則用潮州話。”半個世紀以前,民間社會流動程度較低,民族互動相對較少,畲族內部交際使用畲話的情況普遍常見。20世紀60年代以後,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隨著國家和地方社會在文化、交通、通訊、經濟建設等方面的迅猛發展,以及許多畲民通過升學、打工等途徑走向山村以外的社會,畲話的使用場合變得越來越少,畲話的使用群體因此開始迅速縮小並趨於消失。

  鄉村都市化導致鳳凰山畲話難以為繼的問題,已經引起人們的關注。有研究人員在實地考察後驚呼:“樂觀一點估計,潮安畲語大概還能堅持五六十年,再後就可能逐步走向消亡。這是不爭的事實,是社會發展的必然。”據我們調查,潮州市鳳凰山區目前所有的幾個畲族村,只有文祠鎮的李工坑還保存和使用著較完整的畲話;歸湖鎮的碗窯、山犁兩個畲族村,僅有不到一半的人能講畲話;歸湖鎮的溪美嶺腳畲村和鳳凰鎮的石古坪畲村,會講畲話的僅有幾個老人;而文祠鎮的黃竹洋畲村、意溪鎮的雷厝山畲村,以及饒平縣饒洋鎮的藍屋畲族村,已經完全沒有人講畲話了。即使是在李工坑畲村,目前畲話的使用狀況也不容樂觀。儘管該村現有的65戶306人,基本上都會使用畲話,但他們同時也都能講潮州話,不少人還能講一口流利的普通話。20世紀80年代以後,李工坑村超過一半人口以上的160多名青壯年村民紛紛外出打工,此外還有20多人通過升學、參軍等途徑正式遷出村外學習、工作和生活。常年在外學習、工作和生活的個人及家庭,基本上不再說畲話。而在逢年過節回村團聚時,年輕人多半也願意和家裡人講潮州話而不是畲話,一些年輕人講畲話時講得結結巴巴,還有一些人則只會聽不會講。留守村中常講畲話的中老年畲民,人數現今已剩下不到一百,畲話的傳承和延續顯然已成為問題。2005年調查時,村裡年過半百的會計告訴我們:“我還會講畲族話,我那個孫子,沒有教他,他就不會了。我的幾個孩子還會講畲族話,媳婦就不會了,將來的孫子肯定也不會了,因為都不住在村裡,時間長了就不會了。”

  畲話瀕臨消失,鳳凰山畲族村民尤其是年老一代的畲民,對此既感到不勝惋惜,但也感到無可奈何。一些村民甚至認為,畲族過去貧窮落後,大部分原因就是由於自己的文化落後,自己說的語言別人聽不懂,沒法與外面社會交流,沒有交流就沒有有發展。這一觀點充分反映出當代鳳凰山畲民思想的開放和觀念的改變。在《重訪山犁畲村再談民族認同》一文中,黃淑娉教授記述了山犁村一個70多歲婦女的語言使用經歷:“……她娘家是漢族,講潮州話,50多年前她嫁到畲族村時,講潮州活不受歡迎,畲族不愛搭理,那時村中男女老少都講畲話,她必須隨丈夫學講畲話。後來從外面嫁到山犁來的漢族女子越來越多,孩子們隨母親講潮州話。經過幾十年,現在人人會講潮州話,年輕人已不大會畲話,畲族內部也往往用潮州話交談了。”潮州話對畲話的取代,固然是畲族與漢族長期接觸、通婚的結果,但20世紀80年代以後畲民外出打工、經商浪潮的興起,不能不說對畲話趨近棄置起到了促進的作’用。

  李工坑村在當今鳳凰山區畲族群體中,算得上是保留自己民族傳統文化因素最多,同時也是試圖恢復民族文化習俗力度最大的一個畲族村。除了村民至今普遍使用的畲話外,畲族“招兵節”的舉辦、村民身著畲族服裝表演畲族歌舞等情形,目前也只有在李工坑畲村才能見到。從表面現象看,畲族傳統文化在李工坑畲村似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但深入調查卻發現,李工坑村為數不多的民族傳統文化同樣在瀕臨消失:如今村中的社會組織、生產活動、生活習俗、信仰祭祀等已完全漢化,除此以外,隨著近一二十年來村中絕大多數中、青年畲民外出打工出現的生活環境變遷,村中祖輩相傳的民族語言也難以為繼。村中原擬五年舉辦一次的富有畲族傳統文化特色的“招兵節”,在1993年舉辦之後,因經費、人員籌備困難等原因,至今未能如期舉辦。村裡的畲族“歌王”雷楚良老人如今已年近古稀,而村裡一心嚮往外出打工的青少年對學習畲歌並不熱衷。村裡保存的十幾套民族服裝,是經過潮州市文化部門人員改造、設計和統一製作、購買的,而且一般只在節慶、演出活動和接待重要賓客的場合中才能見到。概而言之,李工坑畲村的民族文化傳承並不令人樂觀,該村和鳳凰山其他畲村一樣,基本上可以用“畲文化記憶和漢文化現實”來予以概括。

  改革開放30年來,鳳凰山畲族同全國其他農村地區一樣,迅速步入史無前例的鄉村都市化過程。鄉村都市化不僅出現在交通便利的漢族農村,也發生在遙遠偏僻的少數民族山村。在鄉村都市化進程中,粵東鳳凰山畲族村民同潮汕平原乃至全國各地的漢族農民一樣,完成了從洗腳上田到外出務工、做買賣,從以農業生產為主的第二產業人口到以第三產業為主的城鎮流動人口的轉變過程。在大批畲族青壯年步入城鎮謀生的同時,留守村中的畲民在思想觀念、生活習慣和謀生方式上也迅速向城市生活性質靠攏。鄉村都市化在引進現代化生活方式,改變畲族村民祖祖輩輩靠山吃山的傳統生產和生活習俗的同時,也無可挽回地衝擊和淹沒著畲族傳統文化賴以存續的社會生態環境。在都市化、現代化與傳統生活方式和文化不斷交鋒的今天,如何客觀看待和正確引導鳳凰山畲村在積極尋求發展出路和力圖保存傳統文化兩者之間作出取捨選擇,無疑值得政府部門和學界人士認真思索。

  (原載《畲族文化研究》,民族出版社2009年版》)

  (諶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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