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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縣馬壩鎮陽崗五榖廟醮會



  吴孝斌 餘萬勤(吴孝斌,餘萬勤,曲江縣博物館。)

  【中文摘要】五榖會是一項涉及面廣,頭緒紛繁,内容復雜的大規模的民俗宗教活動。每隔三年舉辦一次。但各地的醮會持續天數不同,内容大同小异,是村民自行組織起來的民俗活動,目的是求神明保佑,壓邪氣,求人丁興旺、五榖豐登、風調雨順等等。醮會有一定形式、程序,既有迷信色彩,也有喜慶的活動和藝術表演,十分熱鬧。

  Abstract:Wugu temple fair is a large-scale traditional religion activity involving a wide region, numerous aspects and complicated contents. The ceremony is held every 4 years. In different areas, ceremonies are different in lasting days but similar in contents. Wugu Ceremony is a folk activity spontaneously organized by the villagers in order to impetrate gods blessings, to exorcise evil spirits, as well as to pray for more descendants, more foison and favorable weathers. The ceremony has certain forms and procedures. In the ceremony, there are superstitions as well as festive and lively activities and entertainment performances. 

  

  陽崗位於曲江縣馬壩鎮的西面,它下轄着山車、大楊屋、小楊屋、甘屋、麻地崗、陳子園、茶子墩、鄭屋、上何、下何等二十多個自然村落,擁有人口四千三百多人,耕地四千多畝。其北部有一系列東西走向的連綿山胍,越嶺便是北江河,古時從廣州至韶關的官道便從這裏經遇;南部則爲馬壩河所環繞。境内地勢平坦,土地肥沃,主要以農業經濟爲主。除了種植水稻外,還種植芋頭、蓮藕、柑桔、花生等經濟作物和挖塘養魚。

  1949年以前,隔尚地匾盛行每三年舉行一次的五榖廟醮會。這種由諸多村子共同聯合起來舉辦的五榖廟醮會,其内容除了有請神、出巡、送神等儀式外,還有上刀山、過火煉、撈油鍋以及咬犁頭等表演内容,因而吸引了附近方圓數十裏的人們前來參加,其場面和聲勢頗爲復雜和盛大。相比較之下,那些以各村或各姓爲單位而舉行的宗族祭祀和封其他神只的崇拜活動則遠不及此,這大概亦是當地注重農業因而重視對農業神崇拜的一種表現。至今曲江縣馬壩附近及陽崗周圍地區的許多上了年紀的老人,仍對當年的五榖廟醮會有着或多或少的印象和記憶,這説明當年的五榖廟醮會的影響力絶對超出了陽崗地區。因而我們認爲有必要對當年的五榖廟醮會做一些較爲詳細和系統的整理和挖掘。它無疑地封我們研究曲江地區過去的風俗習慣和宗教活動有着重要的意義。

  過去組織和參加五榖廟醮會的,主要以陽崗地區的大楊屋、小楊屋、山車、麻地崗、甘屋、羅屋、陳子園、茶子墩等一些村落爲主。現就這些村子的情况作一簡要介紹:山車村位於陽崗的最西邊,村民俱爲高姓,是陽崗地區最早的居民,現在約有四十七户、二百五十多人。根據村中現有族譜(傳鈔於龍崗鷗山高氏)記載:曲江高氏是在南宋年間由福建汀州府上杭縣金竹園瓦子巷凉傘樹(甘棠樹)下遷來的。當時的二世祖高陳華公帶同始祖高公十三郎、祖妣巫二娘的“火金”(骨殖)由福建遷來廣東韶州府曲江縣鷗山村(現龍崗管理區鷗山),並定居生下四子:大房高太一郎移居英德;二房高張崇移居山車;三房高貴三郎仍居鷗山;四房高環貴移居乳源。由此可知遷居山車的開基始祖應爲曲江三世祖高張崇,迄今已傳至三十一代。大楊屋與細楊屋乃屬同宗楊姓,兩村共有村民四百餘人,合八十多户人家。據楊氏族譜記載:約清光緒四年(1878年)以前,楊氏的長樂開基始祖排算第十八世祖楊新熙携帶十六世祖步橋公和十七世祖的“火金”並十九世祖六兄弟,由廣東陸豐府長樂縣(今揭西市)遷來此地。所以陽崗楊氏的開基始祖推爲長樂第十六世祖步橋公,迄今已傳至第九代人。據族譜記載,當初楊氏之所以背井離鄉遷居此地,是因爲在陸豐長樂的原居地與張姓家族結下世仇,並隨着張姓地位和勢力的上昇而不時受其迫害和侵擾。終於有一天楊氏族中的幾位年輕人將一張姓惡霸殺死,爲免遭對方血腥報復,便於當晚乘船沿水路逃往廣州。由於事出倉促,只帶得第十六、十七祖的骨殖並所有家眷十數人出走,至廣州後爲躲避追踪又溯北江而上。因見這裏地曠人稀、民風淳檏,便離船上岸,並經過早先定居此地的同鄉做保得以暫居下來。後來又通過將族中的一位未婚女子下嫁給麻地的一大户人家的傻兒子,來取得對方的同意,將地盤買下來開始繁衍生息。羅屋位於五榖廟南面,村民爲羅姓,約有百人。村中原有族譜毁於文革時期,據説他們是在清中葉後才從廣東的五華縣遷居於此的。以上四個村子俱爲單姓村。

  麻地崗位於細楊屋和甘屋之間,其北面隔着一條大路與大楊屋相望,是一個多姓村,主要有賴、甘、韋、饒、羅五大姓,總人口約三百來人。以賴姓爲最多約一百人,亦是村中的最早居民。據説在清以前便已從福建東崗壩遷居於此;饒姓八十多人,是清中期從廣東湛江地區遷來的;韋姓現有五十多人,亦爲清時遷來;甘姓則於50年代初期從甘屋搬來,現有三十多人;羅姓人口最少,只有四户三十多人,他們是清末民初從廣東興寧縣遷來的。

  甘屋位於麻地崗東面,亦是多姓村,計有甘、高、黄、陳諸姓,總人口二百多人,以甘姓占絶大多數,其他各姓多是在1949年前後從附近地區或馬壩遷來。據村中的甘姓族譜記載:甘姓宗族原在福州省(今福建省)汀州府寧化縣石壁都葛堡,唐僖宗年間黄巢亂後分支移居江西省贛州府信豐縣;大明洪武四年(公元1371年)廣東開基祖甘仙一郎公同母催老孺人喬遷入粤。當時約定:“取籃耳斷方止步居住。”行至廣東省嘉應州長樂縣(今五華縣),有地方名叫“籃吞”(客家方言是“籃子斷了”的意思),即取其義,遂爲止步。而移居馬壩的甘姓者,主要爲廣東二世祖子榮、子武公的後代,於十八世紀初起先後從梅縣大坪、九安寨及揭西五雲洞(原屬陸豐縣)等地遷來,到馬壩迄今已有十二代。

  陳子園和茶子墩位於五榖廟的南面,是距離該廟最近的村子。其中陳子園有羅、陳、馮、饒四姓,人口約一百來人,以羅姓爲主,遷自毗鄰的羅屋;陳姓則是村中最早的居民,清時從福建遷來。茶子墩有羅、饒二姓,人口約四、五十人,羅姓同樣遷自羅屋,饒姓則在清中期從湛江遷來。

  以上的這些村落,平時相互間没有什麽很密切的往來,偶爾也互相通婚,幾乎不存在械鬥的情况。他們在要舉辦五榖醮會時便互相聯合起來,共同肩負起發動和組織好五榖廟醮會的責任。

  五榖廟醮會的中心神壇設在陽崗北面的五榖廟,廟内供奉着玉皇大帝和五榖大帝的牌位和神像。五榖大帝又叫五榖神或五榖爺,神象是一個赤裸着上身、腰間圍有樹葉、手持一串稻穗的成年男性,在當地農村中是一位極受人們崇拜和敬重的農業保護神。有關五榖神的一些民間傳説和故事與中國古代神話傳説中的神農氏相仿。據村中老人所講述,相傳在上古時候,人們尚處於原始蒙昧時代,身上穿的是蕉葉樹皮,吃的是草根野果,晚上則睡到樹上的枝杈間,以防備野獸侵襲。這時候有一家的五兄弟,其中最小的就是現在的五榖爺,他先天生就的一幅玻璃腸肚,所以可以看到吃下去的食物有没有毒,亦不怕吃錯東西中毒。因而他每天都爲人們嘗試不同的野果和草藥,並爲人們醫治百病。有一次,他無意中發現一棵神樹上面結着五顆谷種,他知道這是上天特地賜予人間的好東西,所以便小心翼翼地將它摘下來,精心地種到一具香爐裏,第三年時便收穫了滿滿一籮谷種。五榖爺這時才將谷種全部分發給人們,並教會人們如何種植和收穫,從此人們才開始有了米飯吃。五榖爺後來因爲誤食了斷腸草而死去,死後便成了神。人們爲了懷念他的好處,便爲他立廟塑像來拜祭他,祈保農業豐收、風調雨順、人丁興旺。

  在當地人們的心目中,五榖神除了能够保佑人們莊稼豐收外,還掌管着人們的健康、命運和財氣。因而五榖廟附近村子的人們,每當自己的孩子體弱多病或希望小孩長大有出息時,便會用一張信箋大小的紅紙,寫好一張“廟契”並於五榖廟裏面的右墻上,表示已將孩子“過契”(過繼)給五榖神做兒子,也有的在紙上寫“賣”給五榖神的,希望從此以後五榖神能保佑孩子順利長大成人和聰慧過人、出人頭地。一般在“廟契”上要爲小孩另起一個帶有“神”、“谷”、“廟”、“養”、“安”等與五榖神有關的字眼,如“羅谷安”、“葉聯廟”、“曹神文”等。一般的廟契形式如下:“廟契:原名高源章,現名高神保,出生於一九八三年九月二十五日。誠心拜契神養,乞保長命富貴、無灾無難,立約爲據。高順有夫婦,一九九五年十月九日。”契神時一般要舉行一個簡單的儀式,帶孩子前往廟裏拜過五榖神,並供奉一些酒、肉食品或齋菜點心,禮成後燒上一串鞭砲以示喜慶。平時過年過節時可來廟拜祭,亦可不來,但到小孩長大後準備結婚成家時,則要在婚期前一、二天(視路程遠近)帶上香燭紙砲和供物來廟裏爲孩子脱契(孩子亦可來可不來),表示對五榖神多年來保佑孩子的感謝,同時亦告訴五榖神孩子已長大,以後便不煩看護了。如果未經脱契而結婚,則恐會惹惱五榖神而於家裏不利,這種“契神”的傳統習俗一直保留至今。

  五榖廟所以建在這裏,相傳是有一年發大水,將一塊上面刻有“五榖神”三個大字的大青石碑冲到這裏,村民們認爲這是五榖神的顯靈指示,於是附近村子便一起捐資在此修建了一座五榖廟,供奉五榖神以祈風調雨順、五榖豐登。五榖廟的始建年代不詳,據麻地崗九十三歲老人羅谷安回憶,從他有記憶時起便已有了五榖廟。廟旁原來還立有一塊石碑,碑上記載有關於五榖廟的歷史。可惜在1958年大辦公共食堂時,這塊碑同五榖廟一道被毁去。現在的五榖廟是近些年由村民共同捐資於1993年農曆五月十八日建成的,仍用回原來的舊墻基,占地面積約百來平方米。爲無柱的磚木結構,硬山式瓦脊頂。分爲左、中、右三大間并排相連爲一體,相互間有小門相通,各間又被一小天井分隔爲前後兩部分。五榖廟的方向爲南偏東三十度。廟内神龕上供奉着一塊神牌,正中位置上寫着“玉皇大帝尊神位”和“五榖大帝尊神位”(當地有人説他們是同一位神的——陳子園七十三歲老人馮榮財所講),左側寫有“禾花仙娘”,右側寫有“盤古大皇”的名字。廟内供奉的諸多神像,除有五榖神外,還有一牽着馬繩的騎馬將軍像,一柱杖土地爺像,另有兩尊略爲高大的神像(高約五十五厘米),手上分别持着寫有“風調雨順”和“國泰民安”的長條形朝笏分立於兩旁,可能是“風伯”與“雨神”的偶像。

  廟前原來是一大片開闊的平地,現在多已變成水稻田。廟前六十多米處便有一條發源於大塘鎮的梅花河,河面寬約二十米,河水自東向西流,在水口管理區處於馬壩河匯流後注入北江。廟後有一條清淺的小溪,往後便是六十多米高的連綿山嶺,呈東西向延伸,當地人叫它“塘窩肚”或“五榖爺山”。順着廟前的方向遠遠望去,眼前是一片開闊,馬鞍山和獅子岩分别位於廟的左前方和右前方,仿佛是風水上所講究的“左青龍、右白虎”布局。馬壩河則東西向横貫於遠處,再遠處是連綿起伏的群山。當地人馮榮財老人告訴我們,五榖廟所在地的“局”叫做“鷂婆”(老鷹的俗稱)局。因爲廟後的一系列横向山峰象老鷹張開着的兩支翅膀,而五榖廟便爲鷹頭的所在,因而能够鎮住煞氣,斬魔祛邪。五榖廟的前方布局則爲“旗鼓兩邊垂,中間一個峰”(將馬鞍山和獅子岩分别比喻成“旗”和“鼓”),這是一種大富大貴的吉祥格局。從這些我們可以看出,五榖廟的位置顯然是經過精心的選擇。

  過去的五榖廟醮會一般是每隔三年舉辦一次,叫做“三年轉一運”。但如果遇上天大旱或發生牛瘟等嚴重危害農業生産的自然灾害時,則村民便會自行組織起來,向廟裏的神童要求另外打上一場“求雨醮”或“驅瘟醮”,希望能通過打醮來獲得神明的保佑,壓壓邪氣,使得附近村莊人丁興旺、五榖豐登。打醮的時間多選在中秋節至農曆十月份之間的這段時間。因爲這時候天氣較爲乾燥凉爽且又少雨,并且時農閒,村民有較多的時間和舒暢的心情來組織和參加打醮活動。五榖廟醮會持續的天數不定,少則二、三天,多則七天八夜,一般視年成的好壞和灾情的嚴重情况而定。據麻地崗九十三歲老人羅谷安回憶,有一年天旱得十分厲害,當地便打了一場七天八夜的求雨大醮。還特地從江西請來了五位道行高深的師爺前來主持醮會法事(當地把道士稱作“師爺”)。當時前往五榖廟圍觀燒香拜神和參加游神的群衆可謂人山人海,場面煞是壯觀熱鬧。五榖廟舉行的最後一次醮會約在1946年舉行。平時前來參加五榖廟醮會的,除了陽崗附近村子的群衆外,還有不少馬壩、沙溪、白土、龍歸甚至韶關城裏的人。

  五榖廟醮會是一項涉及面廣、頭緒紛繁、内容復雜的大規模的宗教活動。要想成功地組織好它,便非得事先經過周密的布置和精心安排並進行一系列的準備工作不可。

  首先是要成立一個領道和組織該次醮會的領道班子,當地叫做“五榖會”或“理事會”的。一般由參加發起組醮會的各村中較有地位和財勢的紳士地主出面做“牽頭人”,牽頭人負責向村民募捐錢糧;再由各村的衆位牽頭人以抽籤或投標(根據各牽頭人所願捐出錢糧的多少來决定當選)的方式來選出一名總理,當地人又叫“頭供主”,一般由附近村中較有威望和地位,有財力和理事能力的地主或鄉紳當任;同時還要選出五至七名理事,由他們共同負責醮會的各項事宜。

  五榖廟醮會所需的經費一部分由廟裏支出。1949年以前五榖廟擁有幾十畝稻田,原是熱心的信奉者所獻。每年廟産都租給村人耕種,所收得的糧租由附近村子所組成的一個專門委員會負責,待到打醮時則將廟産幾年來的收益悉數用作打醮經費。此外,再由各村的牽頭人以向村民募捐錢糧的方式來籌集資金。因爲打醮乃是爲附近村子求福祈年的好事,所以村民一般都會自覺地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如果打的是一場四天五夜以上的大醮,則因爲所需經費的相應增加,因而便會分派人手到馬壩鎮、白土鎮、沙溪鎮等地甚至是韶關向那裏的商會或富户請求贊助。最後不足的部分則由總理和衆位理事們共同承擔,尤以總理所出的錢糧爲最多。

  籌辦好醮會所需的經費後,便可以開始着手其他的一些準備工作了。醮會的主要舉辦場地爲五榖廟至梅花河之間的那三千多平方米的開闊平地。醮會的準備工作開始於打醮前二個月左右,主要包括有在五榖廟周圍搭建臨時醮棚,到外地延請師爺(道士和“八音”(當地專門爲喜事或喪事奏樂的組織),派人到縣城買好打醮所需的香燭紙砲和齋菜素食等。醮會的醮棚搭設在五榖廟的前面和左右兩旁,一共要搭設三個竹棚,竹棚長約六、七米,寬約四米,高二米有餘。前面的竹棚距離廟門約二、三米,是平時師爺做法事和“八音”吹奏樂器的工作棚;廟兩旁的竹棚爲準備齋食招待來賓和衆人休息的場所。總理、理事、師爺、神童和一些貴賓則安排到五榖廟的兩旁側間裏休息。

  五榖廟打醮一般不請和尚。因爲五榖廟醮會是一種祈慶豐收吉祥、消灾祛邪的宗教活動,其出發點乃是爲現世的農村社團群體服務,即當地所謂的“調生不調死”;當地習慣只有辦喪事不吉利事情時,才會去廟裏請和尚前來唸經超度做功德。打醮所請的師爺(道士)一般爲馬壩鎮石堡管理區下門子村的楊姓師爺,他們祖傳多代均以師爺爲職業。五榖廟醮會的法事活動一般要延請三至五位師爺前來主持,有時遇上打大醮,爲隆重起見也會到江西請師爺。打醮活動除了要請師爺外,“八音”亦是必不可少的,通常要到離這裏二十公裏外的白沙鎮去請,因爲那裏的“八音”在曲江地區最爲出名。所謂的“八音”即是指專門爲人們舉辦宗教活動、婚嫁、喪事時奏樂助興的樂隊,一般有二人吹嗩呐(當地叫“笛”),二人拉二胡,二人敲銅鑼(一大鑼 一小鑼),一人打鼓和一人擊打銅鈸。

  “神童”亦是五榖廟醮會的主要參與者。在當地,幾乎每一座廟(無論大小)都附有一位神童。他們是廟内神只的附體,多爲附近村子的人,平時不住廟裏,亦可以結婚生小孩,平時亦要干少許農活。神童雖然没有文化不會寫字,但經過“落童”後便因有神靈的附身而具有神力,能够爲前來求助的病人施符水治病和幫助他們驅逐身上的邪氣,並能爲病人開具一些簡單的藥方。五榖廟裏的神童被視爲五榖神的“俗身”,多由附近村子的人擔任。據九十三歲老人羅谷安回憶,在1949年以前,五榖廟的最後一位神童姓甘,爲麻地崗人,死時約六十歲上下,死後被葬在五榖廟後面的山坡上。自從1993年重新修建了五榖廟以後,五榖廟又出現了一位新的神童,名叫曾招天,三十多歲,亦是籌建五榖廟的主要策劃者。他平時不駐廟,是曲江縣水泥廠工人,自去年工廠停工下崗後,便到廣州謀生了。

  爲了給五榖廟醮會活動增加一些喜慶的氣氛,在醮會開始的前幾天便開始在五榖廟的門兩側張貼上一副紅紙對聯,對聯内容多爲“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之類的吉祥語;同時在屋檐下懸掛一對大紅燈籠。並在廟門墻上張貼一張紅紙榜文,將領道此次醮會活動的總理、理事和所請的師爺、八音等其他一些醮會人員的名單和具體的負責事項一一列上,同時還宣傳將於哪一天開始吃齋,哪一天的什麽時辰開始進醮場及什麽時候結束散醮等,讓參加的群衆有所準備。爲了鄭重其事和表示對五榖神的虔誠,主要的醮會人員如總理、理事、師爺、神童等一般要事先吃上三至七天齋,其他的參加群衆則隨意。但一旦開始進入醮棚後,則參加的人必須在醮會期間進行齋戒,否則如被人發現便不讓參加打醮活動,以免因觸犯了五榖神而招來懲罰。

  打醮前先要經過“請神”的儀式,即邀請五榖廟附近地方的其他一些有關係的神來參加。傳説五榖神有五兄弟:老大是龍崗管理區鷗山白廟的“動土爺”;老二是馬壩鎮老街王爺廟的“法青爺”(張法青);老三是現在韶關冶煉廠馬壩分廠附近博王廟的“三王爺”;老四是龍崗管理區塔下村文武廟的“關武爺”;五榖神排行最小。現在除了五榖廟、博王廟尚存香火外,其他三座廟已殘毁或消失。關於這五位神的傳説亦不見聞。據馮榮財老人説,這五座廟過去都有打醮,一般在打一些簡單而小規模的醮(如過生日、驅牛瘟等)時,可以不用去請其他神來參加;但打中等或大型醮時,則要去請其他神,且必須同時請齊五位神,以免得罪某一神。請神時,師爺要隨同前去,有“八音”跟着,派人用五榖廟裏的神轎將各廟裏供放的神牌恭迎上轎抬回。回到五榖廟後再將神位供在醮會谷在五榖廟裏的主神壇上。至於各廟裏的神童,因爲他們在未經“落童”以前還是凡夫俗子,所以此時他們是隨着衆人跟在神轎後面走到五榖廟的。

  醮會的主神壇設在五榖廟内,神壇中間供着五位神的牌位。在兩旁各點上一盞長明燈,燈在打醮期間必須一直燃着,並有專人每天負責爲燈添油。打醮時奉神的食物一律爲素食。

  到了事先預定好的打醮時辰(一般以下午近傍晚的時辰爲多),全體醮會人員包括總理、理事、師爺、神童等經過一番齋戒和沐浴後,穿着潔净的禮服或道袍開始進場各司其職。首先是請來的“八音”先開唱,只見鼓聲、鑼聲、嗩呐聲齊響,衆人静肅一旁。然後總理和師爺向神壇恭敬地上香叩拜,並由總理(如總理不識得字則另請他人代替)照着事先寫好的祭文(榜文)念上一大段。其内容主要爲歌頌五榖神等諸神的法力無邊、功德無量,現在四方民衆爲了答謝諸神的恩庇佑護,特舉行此次醮會活動,希望以此獲得神靈的繼續降恩保佑,使得四境平安、風調雨順、五榖豐登等等,並有一定的格式,多由村中有文化並懂得此一類儀式的先生代擬。宣讀完榜文後,便將它用火焚燒於神壇前,然後鳴放禮砲,鼓聲齊響,表示醮會開壇儀式的完成。接着衆位醮會主要人員又依次向神壇叩拜上香,然後才是“八音”奏樂配合師爺的開壇祀神演法。師爺此時身穿灰藍色道袍,頭上戴有道冠,向神壇進上三柱香後,便拿出幾道黄紙神符,上下揮動幾下,口念咒語,請各方神明到場顯靈和請本派的祖師爺前來助法,保佑開壇的順利。在五榖廟醮會中,師爺主要是負責一些較爲重要的常規法事活動,間或也參加一些表演以顯示自己的法術高深,他們屬於那些懂得法術的人。神童則作爲神的化身,在醮會活動中代表着神,他們一般不做法事,而依靠顯示奇迹來證明自己的非同建黨,即有神靈的附體,這便是師爺與神童在醮會中的扮演不同角色的地方。然而在平時日常生活中,神童往往也擔任着斬妖驅魔和施符的角色。打醮活動中,師爺和神童都要先後進行“過刀山”、“過火煉”等表演,爲了顯出自己法力的高强,他們通常都很努力去表演。

  五榖廟醮會的前半部分活動是抬神出遊,亦叫出巡。其目的是借此來達到驅除所經過地區的不潔和兇邪之物,保佑四境平安吉利。在整個出巡的過程中,由五榖廟的神童扮演主要角色,進村驅邪的儀式便由他主持。神童首先要在五榖廟裏舉行落童儀式。神童穿着藍色道袍,頭上扎着一條紅布頭貼,在向神壇上的神位上香跪拜後,神童便靠着神壇前面的方形供桌坐下,頭朝下地將雙手趴在桌上開始落童。突然間只見他猛地一拍臺案,便表示已經神靈附體,落童過程便告完成。緊接着神童抓起一把平時掛在五榖廟内墻上的寶劍揮舞起來,同時口中念念有詞,然後用寶劍將自己的舌頭割破弄出血來,將血噴到事先放在神臺上的兩張黄色神符上面,再在符上加蓋上五榖廟的朱砂神印,這樣這二張符便具有某種神力。將它們分别貼到二位頭扎紅布條、身穿白衣黑褲的“將軍”背上,(“將軍”是由神童挑選出來幫助他驅邪趕鬼的得力助手,通常由年輕力壯的男人擔任)兩位“將軍”便因此而被賦予了神力,可以到遊行所至的村裏去驅邪了。

  出巡時走到隊伍最前面的是扛旗和打大鼓的。旗和鼓俱爲五榖廟的神物,平時放在廟裏。緊接着的是雇請來的“八音”,後面則是抬着供放有五榖神牌位的神轎。神童作爲五榖廟的肉身,亦要坐在一特製的“刀轎”上面緊跟神轎之後。此時神童頭上扎着紅頭貼,赤裸着上身,下身僅着一條大黑短褲,赤着雙脚安然坐在遍扎利刃的“刀轎”(亦叫“刀床”)上由四個年青力壯者抬着進行。“刀轎”乃是用“顯轎”(一種類似靠背椅附加上兩條抬杆的無遮攔的轎子)改裝而成的,在轎椅的靠背、扶手、座墊和脚踏等部位,都分别綁扎着數把鋒利的鋼刀,刀口一律對着人體一面,坐上去時刀刃與人的四肢肉體相接觸。神童坐在刀轎上安然輕鬆地由人抬着到處出巡;以顯示自己的法力高强。跟在神童“刀轎”後面的則是總理、理事等一些醮會工作人員。師爺此時不用跟隨衆人抬神出遊,而是另有其責:他要負責打醮期間五榖廟主神壇的每日請神上香儀式和每日的法事活動。至於打醮前請來的其他廟裏的神童,因爲在出巡時没有抬上其他廟裏的神位牌,所以其神童亦不用跟着大家一起出巡,他們一般允許留在五榖廟裏休息。在出巡的龐大隊伍中,走在最後的是那些趕來參加醮會活動的來自不同村子和不同地方的群衆,亦不乏城裏的生意人、居民和學生。他們希望通過對這次醮會活動的誠心參與,來獲得神明的保佑和降福,讓自己萬事順利、逢兇化吉。因而大家都非常虔誠,每日吃齋沐浴的係絶大多數,並將平時會客訪友或過節日時才穿的新衣裳、新禮服换上,成年男性多年戴着禮帽。一些較大的村裏還會組成鑼鼓隊,一路出遊一路不停敲打,爲遊行壯聲色。

  五榖廟醮會每次出巡所走的路綫並不固定。一般事先根據那些爲醮會捐錢較多的村子或向醮會“理事會”提出進村要求的村落的位置來安排每次出巡的具體綫路,並盡量走那些道路較爲寬暢平坦的大道。出巡的地域範圍一般不超出五座廟所屬的範圍,但也有例外。據下伙老人張澤民講,有一年的求雨出遊,隊伍一直游到三十裏外的白土、籠歸等地。出巡時隊伍人聲鼎沸,鑼鼓喧天聲傳數裏。遊行隊伍中途經過的人家,大都會在家門前擺設上一張香案,供上香燭果品進行參拜五榖神,以乞保家宅安寧、人丁興旺。

  每當到了一個需要驅邪趕鬼的村子時,出巡的隊伍並不進村,而是在村前的祠堂門前停下來。這時神童便從“刀轎”上站起來,從身邊拔出寶劍,在頭頂上揮舞幾下,並大聲呐喊,意思是派身旁的兩位“將軍”進村驅邪。“將軍”此時手上持着一束由濕茅、桃枝(帶葉)和四片青竹片捆扎而成的驅邪棍,一邊用手揮舞着一邊大聲呐喊着朝村裏冲去,開始了趕邪,直嚇得村中鷄飛狗叫。此時村人亦知道“將軍”的到來,便將房門打開以讓“將軍”進屋驅邪,並事先將一碗米和一個裏面封有利是的紅紙包置放於竈頭上,然後全家人尤其是小孩要逥避而不允許偷看。“將軍”的驅邪趕鬼一般要從厨房開始趕起,然後是房間和廟堂,最後將屋内的邪氣從大門趕出去。緊跟在“將軍”身後的有兩位年青人,一位肩挑着一付籮,籮的一頭裝着五榖廟裏的杏黄色神符和桃木椿,另一頭籮則專門用來盛放從各家竈上所收得的米和紅包;另一位幫手則專門負責在“將軍”驅完邪後,將所帶來的神符貼於各家的門楣上和將一小塊桃木椿釘在門角上以示驅邪大吉。直到每個人家都依次趕完了,才算是完成了這個村的驅邪任務。隊伍於是又繼續上路,到其他村子去驅邪,直到天色快要黑下來時,出巡的隊伍這才趕回五榖廟去吃夜齋。吃過夜齋後,家在附近的人們便回家休息,醮會工作人員則住在廟裏或竹棚裏。次日清晨大家早早趕回廟裏,吃過早飯後又繼續昨日的出巡。一般要花上三、四天的時間方能全部游完那些要求驅邪的村子。完成醮會的出巡任務後才回到廟裏,開始進行另外的一些活動。

  請來的師爺在醮會出遊期間,仍留在五榖廟負責主持每日的法事活動,即在早上和下午各做一場法事,叫做早課和晚課。每天的法事内容都略有所不同,首先照例是向神壇上香敬神,燒一張神符召請諸方天兵天神到壇和延請祖師爺護持坐鎮,然後在醮棚裏開壇施法。有時是持劍舞來舞去地作法驅邪,舞時按一定的八卦步法行走;有時則圍坐在一張八仙桌旁,手持着一些身邊法寶如小鼓、小銅鈸和一種名叫“叮冬”的由兩小塊銅片串成的器物,照着一定的音律節奏一邊敲打一邊照着攤開在桌上的經書唱本,以唱調或哼調的形式演唱經文。聲音抑揚頓挫,吸引着不少群衆圍觀。

  如果此次打的是一場求雨醮,那在歸來後,還要在五榖廟舉行一場求雨的法事。主持求雨法事的有時是師爺,有時是神童。但當地人認爲神童有五榖神的佑護,求雨往往較爲靈驗,因而多讓神童來主持求雨法事。首先要在五榖廟裏設好一個求雨壇,壇上置有香爐、香燭、三張神符、一方墨硯和一塊黑條。到了規定的時辰,便由五榖廟神童開壇求雨。這時神童身穿藍灰色道袍,頭上扎着一條紅頭貼,在向神壇恭敬地上過香後,神童便雙手趴靠在神壇邊開始“落童”。約過了一、二分鐘後,只見神童用手“叭”的一聲拍在臺面上,然後抬起頭來問衆人:“你們想干什麽?”表示已經神靈附體了。這時衆人便跪下説請求菩薩顯靈降一場好雨以救濟蒼生。爲了顯示求雨的誠心,他們要一直跪到法事結束後才得起身。

  求雨法事開始後,神童便舉起寶劍上下左右舞將起來,同時口中不停地喃喃念咒,接着用劍割破自己的舌頭,將血噴到壇上放着的三張黄符上面,再加蓋上五榖廟的五榖神印,然後用劍尖將神符挑起放到燭火上焚燒,再念上一通咒語。接下來的便是神童拿起壇上的墨條醮着自己舌頭上面的血水,在墨硯上使勁地研磨起來。他一邊磨一邊問村民想要一場什麽樣的雨,是想求“上馬雨”還是求“下馬雨”。所謂的“上馬雨”指的是下得又快又急,求雨的人還未來得及回去便開始下的大雨;“下馬雨”則指的是下得較慢較小的雨,接着神童又問是想要“盆滿”還是想要“鉢滿”。前者指下雨時間長、降雨量大的雨;後者則相反。據村中老人説,有一年天旱得十分嚴重,村中的年輕人在求雨時都説要“上馬雨”,  而且要下得不但“盆滿”而且還要“鍋頭滿”。結果那次求來的雨下得又大又猛,一連幾天也下個不停,地裏由旱轉澇還淹了一些莊稼。只見天上的雲漸漸地隨着墨盤上墨汁的逐漸變濃變黑而相應地積厚和漸黑起來,最後是烏雲密佈,下雨在即了。直到這時神童方才停止磨墨,將手中的墨硯持至五榖廟門口,並將墨汁朝門外一潑,求雨的法事至此便宣告圓滿結束。過了不多片刻,可能天上便真的降下雨來。

  五榖廟附近一帶的農村,每當遇上耕牛或家畜、家禽因感染上瘟疫而時常發病死去的時候,便認爲這是因惹上了瘟神所致,便前往五榖廟,請五榖神顯靈出來降服瘟神,爲此而要專門地打上一場“驅瘟醮”。打醮的時間和規模視疫病災情的嚴重程度而定,一般爲二、三天時間不等,  時間則爲晚上或傍晚以後。驅瘟神的醮會如果工程大的則去請法師(師爺)來主持法事,工程小的則由五榖廟神童主持。與平常每三年一科的醮會不同的是,驅瘟醮是不用請其他神參加的,且主要在夜間進行,進村驅瘟時一般群眾要逥避。在組會、募款、搭棚、置物等一系列準備工作安排就緒後,便開始了驅瘟法事。

  首先是請五榖神。神童在五榖神神壇前進香跪拜後,便開始“落童”,請五榖神顯靈附身。只有進入“落童”狀態後才有神力去驅趕瘟神。神童做法後用寶劍割開自己的舌頭,將血噴到二張黄色神符上,再蓋上五榖神印。將神符貼到兩位頭扎紅布條、身白衣黑褲的“將軍”背上,“將軍”便具備了驅邪的神力,可以代替神童去驅邪趕牛瘟了。神童事先已經準備好許多的桃木樁和神符。桃木樁乃是將一段長約二十厘米、粗四、五、厘米的桃木從中一剖爲二,一端削成尖鋒,在乎的一面上用朱砂筆畫上一些神符文;神符則在符文上加蓋五榖廟印。桃木樁和神符是將來驅邪鎮瘟的重要手段之一。

  到了傍晚時分,神童坐在刀轎上,跟在五榖神的神轎後面。到了鬧牛瘟的村口,神童在刀轎上將手中寶劍揮上幾下,旁邊的“將軍”一位一只手牽着或抱着一條黑色的小狗仔,一手拿一束桃葉枝;另一位“將軍”一手提着一只未經閹過的公鷄和一只公鴨(人們認爲公鷄能治邪,而“鴨”與“壓”同音,能壓住瘟邪之氣)另一只手抓着一把竹掃帚,一起前後相繼地冲進村子裏,並大聲吼着叫着,四處亂打亂掃着。又有數人緊鑼密鼓地跟在“將軍”後面,爲其助威。兩位將軍將各家的牛欄打開,進去後從牛欄的右邊角上的位置開始趕起,按從内到外的大致秩序一直將瘟邪趕到門外。然後關上牛欄門,將一支桃木樁釘在牛欄門口的地上,並將一張紙符貼在桃木樁上,以示趕走瘟神。

  二位“將軍”最後將全村的瘟疫邪氣趕到村外的一條河邊。河所在的位置和河水的大小不限,但必須是流動着的,如果附近没有河流,那麽小溪也可以。在河邊,將由神童主持一個斬妖驅瘟疫的法事。二位“將軍”將手上抓着的公鷄、公鴨和小黑狗遞給神童,神童便用手中的寶劍將這三只動物的頭斬下來,用三支長一些(約四十厘米)的桃木樁分别從它們的嘴裏插入,連頭一塊釘在地上,意味着斬妖除魔,從此不能再來害人害畜了。桃椿上同樣貼上一張黄紙神符,旁邊插上幾支香和一對燭。由神童做法事念咒符,最後燒上一些紙錢和鞭砲,驅瘟醮的儀式便宣告完成了。

  五榖廟醮會最吸引人的地方便是出巡回來後在廟前空地上由神童、師爺表演的“上刀山”、“過火煉”、“咬犁頭“撈油鍋”等驚險刺激的節目。一般來説,在打大醮時表演“上刀山”,在打小醮時則表演“過刀橋”,二者必擇其一。“刀山”高約五米,呈等腰三角形,形同兩張梯子相搭靠在一起。爲了保证穩固可靠,在“刀山”的頂端還用四條麻繩分别係位四位方向,另一頭綁在深深扎進地下的四個木頭樁子上:“刀山”的架子由碗口粗的已經剥去外屑樹皮的杉木搆成,在兩邊的架子上各綁扎着數十把磨得雪光銀亮的鋼刀,每一把刀都要求綁扎得非常的牢固.不能有絲毫的鬆動,  否則到時可以會造成事故的發生。“刀山”兩面坡上所架的刀並不一樣:在“上山”的一面上架着的是長把鋼刀,刀長約四十厘米、寬六至七厘米;在“下山”的一面架着的則是“茅鐮”。所以有人又把“刀山”稱作“茅鐮山”的。“刀橋”高約二米,長六、七米,  中間平直,兩端爲斜坡裝,呈等腰梯形,因其形似一座拱橋而得名。刀橋上面所架設的鋼刀數目有一定的要求,  以一脚踩上去能够同時踏上三把鋼刀爲準,相對而言要比“刀山”上面所扎的刀子要密得多。這大概是因爲上刀山時尚可以依靠用雙手的扶持來幫助减輕身子的重量,而過刀橋時則雙手無處可以借力,全身重量俱壓於脚下的緣故。“刀山”和“刀橋”所用的鋼刀平時由附近村子裏的村民代爲妥善保管,一户人家只能代爲保管一把刀,並由廟裏用一本册子登記起來。待到準備打醮的前幾天,便由五榖廟拿出三斤大米來請那些負責保管刀的人家將刀磨快後交上來。一般附近村民都會争着要求保管這些打醮時所用的“神刀”,並不是爲了貪求那三斤大米,而是因爲這些鋼刀經由神童、師爺的多次施法,具有一定的神力,放在家中據説可以幫助避邪斬魔,保佑百病不侵、家宅平安。

  五榖廟裏的神童和其他廟的神童在廟裏經過“落童”後,便可以無所畏懼地表演“上刀山”、“過火煉”等節目了。在神童表演“上刀山”和“過火煉”後,原來主持法事的師爺也要跟着進行表演。但師爺依靠着的並不是神靈的附體,而是自己的法術和本派祖師爺的保護。“上刀山”時,神童頭上扎着紅頭巾,赤着脊背和雙脚,下身穿着一條黑褲,背後斜插着一把寶劍,慢慢地踏着鋒利的鋼刀逐級攀附而上。同時伸出兩手抓緊面前或頭頂部位的刀刃幫助攀登。當最後終於登上刀山的最高處時,便會坐起來,做出各種動作亮相:如金鷄獨立、仙猴獻瑞等,以博得下面圍觀群眾的叫好和鼓掌。然後伸手從背上拔出劍來,向東南西北各個方向地舞弄起來。再用劍將自己的舌頭割破,將帶血的唾沫向東、南、西、北四個不同方向各吐一口,然後再從容地從刀山的另一面爬下來。其他廟的神童此時一個繁接一個地從刀山上爬上爬下,逐個表演一番,但不用作法,  只是純粹的表演而已.神童們表演完好便輪到師爺的表演。師爺上到“刀山”最高處時也坐下來,從袖裏拿出一件由兩小塊銅片連在一起的叫做“叮呼”的法器,一面有節奏地敲擊起來,一面用極重的鼻音哼着道家的經咒。其大意不外乎爲眾人鄉里祈福消災,保佑年成豐收、人丁興旺、風調雨順。

  “過火煉”又叫“過火海”。它的做法是先用大塊的松木鋪叠成高近半米、寬兩米、長約十米的柴垛子,在上面澆上油將它焚燒,約過三、四個時辰後松木燃盡後便形成了一條由熾熱的火炭所搆成的“火煉”。只見神童赤着雙脚,  口中唸經文,然後深吸一口氣,猛一跺脚,從容地從熾熱火炭上面走過,脚底却並未因此而受到損傷。師爺也跟着走過火煉。在打醮所進行的大多數表演活動中,一般都是讓神童先行表演,然後才輪到師爺表演。當神童、師爺表演完後,據説只要心誠信神並吃了齋素的人,也可以無礙地跟在他們後面上刀山和過火煉,並能够因此而受到神的降福,能够爲他消災擋禍、百病不侵。因而也有一些膽大心誠的群眾大着膽子上前一試,但却很少有爬到“刀山”頂上或走完“火煉”的。有的人據説因爲心不够誠或偷吃了葷食而受到神的懲罰弄傷了手脚,並受到衆人的耻笑。

  “抹鐵鏈”是將一條二、三米長,食指般粗的鐵鏈放在火上燒紅,然後徒手在燒紅的鐵鏈上來回地抹擦。只聽得蒸汽聲在“哧哧”地作響,而表演者的雙手却依然完好無恙,令圍觀者嘆爲奇迹。“咬犁頭”則是先將原來放在五榖廟裏的鐵犁頭(較一般使用的犁頭小)架於火上燒紅以後,神童用一道符放到犁頭上,很快便燃燒起來,接着伸出自己的舌頭去舔這犁頭,聽得見滋滋作響的聲音。然後神童又將自己的舌頭展示給人們看,竟然完好無損。最後是用牙齒咬住犁頭的一端,繞着五榖廟走三圈,並將犁頭丢進廟前的那條梅花河裏。據説通過表演“抹鐵鏈”、“咬犁頭”等項目,可以驅邪鎮惡,保佑來年風調雨順、五榖豐登。這兩個節目一般由師爺表演一項。

  “撈油鍋”又叫“炸鬼仔”,是表演活動的最後一項。首先是神童派遣兩位“將軍”到醮場附近去巡視一回,抓些“鬼仔”回來。兩位“將軍”便將路上偶然撞見的一些小物件,諸如小動物、石頭、瓦片、樹枝等撿回來,將它們當作“鬼仔”投進一口已燒得沸騰的油鍋裏,  同時也投進幾枚銅錢去鎮邪。神童施法後便徒手伸進油鍋中,將沸油中的“鬼仔”逐一打撈上來,交給兩位“將軍”,將它們投入河裏讓流水冲走。這樣便意味着將附近地域内的鬼怪兇邪都一網打盡或嚇跑了,從此四境安寧。

  結束了上述的表演後,五榖廟醮會已接近尾聲了。這時再由主祭者和師爺向主神壇上香,進行最後一次祭神。拜過神後,便鳴放鞭砲以示慶祝,同時將神壇上的四位神牌一一請下來,用五榖廟的神轎將它們逐一送回所屬的廟裏,一路上有八音吹樂伴奏,亦是熱鬧得很。由於考慮到經費等問題,五榖廟醮會一般不請戲班來開臺唱戲。

  五榖廟醮會期間,  由廟裏向前來參加的衆人免費提供一些齋食,有炒齋粉、炒齋面、豆腐乾炒金針菜、咸煎餅、白稀粥等素食。當然,這只有那些有身份或捐過較多錢的人才有資格留在廟裏喫飯,其他人一般都回家中喫飯,醮會工作人員自然例外。

  由於在五榖廟醮會期間,廟前常常聚滿了來自四方來看熱鬧的城鄉群衆,一些精明的生意人便不失時機地在醮場周圍搭起一些臨時的攤擋小商店,向衆人出售一些香菸、糖果、水果、香燭、鞭砲、茶水之類的貨物。所有屬於葷性的食物如酒、肉、肉包等一律不許在此擺設出賣。另外,亦有一些人設賭。

  醮會活動結束後,前來參加醮會的神童、師爺、八音各得到一個紅包(聘金除外),然後陸續回去。然後全體負責這次醮會活動的工作人員開齋聚餐,慶賀此次醮會的成功結束。並在五榖廟門口貼上一張紅紙告榜,將此次打醮活動中所用的一切大小開支和收入作一詳細的公佈。如果尚有結餘,則交由廟裏保管,待下次打醮或舉行活動時再用;如不敷出,則所欠缺的超支部分錢款將由總理和理事們承擔,而尤以總理所出最多。

  五榖廟除了在打醮期間較爲熱鬧外,每年的農曆六月初五這一天爲“五榖誕”,相傳是五榖神的生日。由附近村人自行發動組織,通過籌得一些錢來置辦一些所需的香燭紙砲和供奉果品,到五榖廟進行慶賀活動。一般由廟裏神童主持,年成好時搞的規模就相對熱鬧一些。此外,農村習俗在大年三十晚、正月十五元宵節、五月初五端午節、七月半鬼節、中秋節等節日裏,都會到五榖廟裏燒香拜神,這些都顯示出五榖神在當地村民心目中的地位。

  主要報告人:

  山車村:高遠田(73歲) 高凌新(42歲)

  大楊屋:楊端祥(62歲) 楊 堅(72歲) 楊榮祥(66歲)

  甘 屋:甘蓬方(66歲) 甘樹財(70歲)

  陳子園:馮榮財(73歲) 陳天養(68歲)

  下伙張:張澤民(65歲)

  麻地崗:[ZK(]羅谷安(93歲) 賴石安(62歲) 韋永堂(76歲)

  甘志雄(4l歲) 饒記安(7l歲) 

  羅 屋:羅福亭(70歲)

  

   (原載《韶關的宗教、社會與經濟》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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