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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評論學術出版社 >> 文章内容

洋葱



  高二(7)班 王曉君

  醫院冰冷且蒼白。

  人們管我們叫植物人,但我們並不清楚,只是知道我們是一縷靈魂,游離於肉體外,不能回到身上,也没有煙消雲散。我們每天都在看,看匆匆忙忙的人,看哭哭啼啼的人,看高高興興的人。我們一直站在虚空,看了太多世界靈魂的過往。然而生命的光華流逝,我們終究仍不知自己的來處與去向。我們就這樣穿梭在一個又一個靈魂中,麻木地看着連我們自己也無法抗拒的死亡。從生到死,從死到生。我徘徊在生死交界的荒原上,他們來了,它們走了。這世界不過是没有語言的相遇和錯過。

  直到有一天……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婦人推着同樣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伯緩緩地,輕輕地,而又堅定地走了進來。兩位老人佝僂的脊背,滿臉的皺紋似乎見证着什麽,又似乎預示着什麽。老伯臉上帶着氧氣罩,眼睛半眯着,臉色蒼白得驚人,瘦骨嶙峋的手却固執地緊握着,就像孩子保護深愛玩具一般,保護着他手中的東西。老奶奶雖已到日暮之年,但那一雙眼睛却没有任何渾濁迷糊之態。她那一雙大眼,閃閃發光,有如映在海水中之孤星,既明亮,又深邃,但又使人覺得遠比天上明星更親切,更接近。而此刻,這雙眼睛正注視着老伯,深愛又不安,眷戀又坦然。我看到老伯的靈魂正在抽離,它挣扎着,撕扯着又回到了肉體上。一陣喧鬧聲打斷了思緒。兩位老人身後一大幫醫生,護士,親屬,律師,擁擠着跟進來。老伯被送進了深切治療室。醫院大堂又恢復了一片死静。我心中忽然有了一種久違的感覺,復雜得如惱人的蛛絲。

  第二天,老伯病房裏外被圍得水泄不通。人們臉上有的惋惜,有的鄙夷,有的奇怪,也有的面無表情。出於好奇,我跟着飄了進去。“木女士,你確定要跟陳老先生離婚嗎?”她的聲音比風還要輕,却帶着凛然的堅定和温暖的柔情。立刻響起一片抽氣聲。人們臉上更鄙夷了,更有人冷哼:“好不要臉的老女人!眼看丈夫就要去世了還提出離婚!假惺惺地裝深情,女人的敗類!”律師的眉頭皺起來了:“陳先生,你……你同意嗎?"老伯混沌的眼睛忽然明亮得好像即將燃燒完的蠟燭,沙啞却堅决地説:"我同意!"然後眼中裝得滿滿的是不舍,是感激,更是愛戀。老奶奶含着泪,握着老伯的手--手中一枚洋葱印章,顫抖着印在雪白的離婚協議書上。老奶奶微笑着,但仍掩不住滿腔的悲傷:“老頭子,你現在單身了,你可以回到你前妻身邊了。但你别忘了,這洋葱印章不僅是你們的見证,也是我們愛的見证啊!”老伯滿足地點了點頭,然後睡着了。我感到兩行暖暖的東西順着我的臉頰滴在我冰冷的手背。模糊中我看到他的靈魂抽離了出來,飄到旁邊一位老奶奶身邊,牽着她的手,遠去了……

  其實,生活就像洋葱,一片一片地剥開,總有一片會使我們感動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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